从《大佛普拉斯》到《同学麦娜丝》，上色后的人生依旧残酷

　　2017年，导演黄信尧的首部电影《大佛普拉斯》大获成功，摘取了台湾当地大小数十个奖项提名。三年后，续作《同学麦娜丝》虽然评分不如前作，但同样在当年金马奖上大放异彩，所获奖项也丝毫不输给《大佛普拉斯》。

　　当然，这从某种程度上说明《同学麦娜丝》也是一部不错的电影，虽然我总会觉得，黄信尧的这部《同学麦娜丝》是抓破头皮的产物。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首先，在拍《大佛普拉斯》之前，黄信尧先是拍摄了22分钟的短片《大佛》，而《大佛普拉斯》是这部短片的升级版，基于原先的剧情加以延展，在片名上也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了个“Plus”，以示升级之意。

　　在这样的数学运算逻辑上，似乎《同学麦娜丝》的片名就有些牵强，毕竟不是一部把原来《同学》的长片缩短成了《同学麦娜丝》。

　　同时，在这部电影的开头，为了和前作产生关联，黄信尧用独白的方式，口述了两者的显著变化：画面从1比1.85变成了1比2.35，也由原来的黑白电影变成了彩色。

　　

　　可是，这强拉的关联，反而让片名更加尴尬，尴尬得像是为了迎合前作而强对格式。“麦娜丝”所指为何？我想，在这部电影中，绝不仅是那位同级女神后来的艺名，放在“同学”背后的“Minus”可能也暗示着闭结的离去。

　　我突然很好奇黄信尧如果顺着这个四则运算的思路往下拍，下一部的片名该叫什么，毕竟乘法的音译是拗口得可以。

　　

　　还是说回到这部《同学麦娜丝》，这部电影其实也有基础作品，据说是改编自黄信尧之前的一部纪录片《唬烂三小》。为此，我专门在网上找到了这部纪录片。

　　《唬烂三小》是黄信尧拍摄他身边几位高中好友的一部纪录片，这其实不能算是一部很有看头的纪录片，但《同学麦娜丝》里的一些桥段确实能在这部纪录片里得到映射。更相似的，应该是两部片子的感情基调，都逃不开成年人奋力讨生活的艰辛。

　　

　　黄信尧是纪录片科班出身，在拍摄《大佛普拉斯》之前，他的作品大多都是纪录片，拍纪录片出身的导演有个长处，是特别善于捕捉和拍摄人在细微处最真实的情感，再通过镜头传递给观众的时候也是用一种相对客观和平静的视角去对一个故事娓娓道来。

　　这样纪录片的感觉，在《同学麦娜丝》里有着极好的体现。比如影片一开始的画外独白，配搭着画面，就很像是纪录片的形式。而影片中也不只一处插入了导演自己的独白来推进人物和情节的发展。而作为一位土生土长的台湾人，黄信尧也热衷于让演员用台语来演绎他们的故事。

　　

　　不同于《大佛普拉斯》拍摄的是下层阶级对上层富人的仰望，《同学麦娜丝》则把镜头对准了四位年过四十的中年人。

　　添仔、电风、罐头、闭结，四位高中同学，生活在台湾的一座小镇上。他们的事业都不是飞黄腾达，或用勉强糊口可以形容，他们常常无所事事地在一起打牌，年过四十的人生却始终见不到曙光。

　　为什么？因为穷！

　　从《大佛普拉斯》到《同学麦娜丝》，黄信尧其实从未放弃对穷人的描述。如果说《大佛普拉斯》里的菜埔、肚财和释迦都是位于社会最最底层的人们，那么《同学麦娜丝》的四位男主角，添仔、电风、罐头、闭结的贫穷严重程度是逐个上升。

　　然而，在他们的中年生活中，又或多或少地发生了些事情。

　　

　　一心做着导演梦的添仔莫名地被政客选中当作从政的傀儡，努力工作的电风刚攒够钱买新房却一次次被上司画大饼与升职加薪绝缘，户口普查员罐头无意中遇到昔日女神却发现女神已然沦落风尘，开纸扎铺的闭结终于等到愿与自己过一生的女人却不想死于非命。

　　四个人的命运在同一桌牌局上开场，却引向了不同的悲剧，失意中年的悲剧。我们在四位主角的遭遇中，看到了四个中年男人在现实的摸爬滚打中，被修剪得体无完肤还在四处寻找着出路。

　　这种小人物在社会生活中的挣扎感，透过镜头展示给观众，并行的四个人物不一样的遭遇，多少能捕捉到一些普通大众的共鸣，也确实捕捉到了一些同感的情绪。

　　

　　比如电风，他是最广泛社畜的代表，日复一日地在工作岗位上兢兢业业，迅速的工作效率并不能让他得到上司的青睐，上班摸鱼、熬点加班、溜须拍马才是公司生存的潜规则。面对着上司一次又一次的画大饼，电风终于忍无可忍，拍案辞职。可生活还要继续，柴米油盐都需要金钱的支撑，电风跳进了小区里的人工湖，也许那一刻，他才觉得自己对这幅皮囊的掌控。

　　闭结的死，是整部影片最让人觉得难受的地方。在我们都以为这会是个好人终会得到好报的天理时，却被闭结的意外狠狠地抽了几个巴掌。

　　然而，可悲的是，闭结的死亡就像是丢入沙漠里的一颗小石子一般，甚至都带不动一点波澜。砍错人了，多么荒谬的故事，但这样一个人畜无害的角色的遭遇对于社会来说，可能只是在茶余饭后的电视新闻里增加了几分谈资，仅此而已。

　　

　　也许，添仔是最不讨喜的一个角色，不讨喜到连导演都忍不住打破第四面墙，冲进镜头去对这个人物拳脚相加。这可能在电影里也是极为少见的。

　　但是，在对添仔肆意苛责的时候，却忽略了一个四十多岁还依然做着电影梦的中年人，这一次竞选也许是他人生最后一次机会。为了生活，为了可能还能有所期盼的将来，他的努力争取，也许并无过错。否则，他也许就真如自己的名字一样，吴明添。

　　

　　这也许才是《同学麦娜丝》真正的魅力，在他们的千疮百孔中，映照着自己的百态人生。现实总是残酷，但生活着的人们，总还是一面看着时间的沙漏绵延地流逝，一面依然倔强地追逐着自己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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