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太娘？新时代里的美国人是怎么教育“阳刚之气”的？

　　

　　几天前，有全国政协委员提出《关于防止男性青少年女性化的提案》，教育部的答复中，也表示将加强体育教师配备，改进体育教师教学方法、形式，注重学生“阳刚之气”培养。这一话题引发了诸多关于何谓”男性化“的讨论，也将国内争论已久的平权问题再次推向台前。

　　关于性别教育，大洋彼岸一向以开放和包容闻名的美国也并非风平浪静。在近些年的各种性别运动里，左派与右派的对抗从未停止。那么，新时代里的美国人会怎样从教育上处理这些矛盾，尤其是如何认知”男权“和“男性化”的问题？

　　本文译自2018年4月纽约时报网站上刊登的“Boys to Men: Teaching and Learning About Masculinity in an Age of Change”，作者Caroline Crosson Gilpin和Natalie Proulx以规划一门课的形式，平和且细腻地向教育工作者们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不仅给了孩子们很多了解“男子气概”的途径，也给成年的读者们深入思考性别问题的机会。

　　如今的美国男孩们是如今看待“男孩”这个词的？他们会对其有什么样的期望？他们仰慕什么样的人？他们又是如何从男孩转变成男人的？

　　在2018年刊登在我报的文章“The BoysAre Not All Right”中，喜剧演员和作家Michael Ian Black如此写道：

　　过去的50年重新定义了美国女性。如今的女孩们会被告知自己可以做任何事、成为任何人。她们还收获了一条信息：在学校里，她们表现得比男孩们在任何层面上都要好。并且这不止是关于学习——在如今，做一个女孩得益于过去几十年间关于“女性”概念的形式与表达的讨论。 但是男孩们被落了下来。没有与之相关的“运动”诞生来帮助他们找到一条充分表达他们性别认知的道路。“做个男人”已经变得不够了，我们甚至不知道这句话现在是什么意思。

　　在本文中，我们探索了一些Black先生和其他人提出的问题，并给出了一些解构充斥着社会的男子气概的方式。在本文结尾，我们还提议了一些项目方案，让学生们能借此拓展和重新思考”做个男人“对于他们个人以及对于整个社会的意义。

　　

　　热身课：“好男人” vs “真男人”

　　在2015年，研究“男子气概”的顶尖学者、Center for the Study of Men and Masculinities一书的作者Michael Kimmel，在纽约州立大学石溪分校成立了美国第一个“男子气概”研究领域的研究生项目，以此研究男性在当今社会的意义。

　　在“A Master’s Degree in … Masculinity? ”一文中，作者Jessica Bennett这样描写了Kimmel先生的课：

　　穿着牛仔裤和夹克衫的Kimmel先生站在白板前，向大多是本科生的学生们提问：“做一个好男人是什么意思？“ 学生们看上去有些困惑。 “假如说‘他是一个好男人’是在你的葬礼上说的话，”Kimmel先生解释道，“这句话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体贴他人，”有学生回答。 “先人后己，”另一人回答回答。 “诚实，” 又有人回答。Kimmel先生在白板上写下了这些关于“好男人”的种种标准，又转身问学生们，“那么做一个真男人意味着什么？” 这一次学生们反应得更迅速。 “掌权，权威的，”一名大二的学生回答。 “承担风险，”一位社会学研究生回答。 “能够抑制住弱点，”又有人回答。 “我觉得一个真男人应该像男人般说话，像男人般走路，从不哭泣，”一位在土耳其长大的年轻女孩回答。 Kimmel先生这次也做下了记录，他指了指白板上“好男人”那一列，又指了指“真男人”那一列，说，“看一看两者的区别，假如一切你们说了算，我想美国的男性们对‘做个男人’的定义是很迷惑的。”

　　

　　在热身环节里，试着和你的学生们做一个类似的活动，让他们思索在“做个男人”的话题上，自己平时都从社会中收到了什么信息。

　　向学生们提出这些问题：

　　做一个好男人意味着什么？

　　你尊敬和欣赏的男性有哪些特质？

　　他们拥有什么样的价值观和道德观？

　　他们会说什么样的话？做什么样的事？

　　接着再问：

　　做一个真男人意味着什么？

　　人们说“做个男人“和”男人点儿“的时候是什么意思？

　　“真男人”会被期望有哪些特质？

　　他们会被期望说什么样的话？做什么样的事？什么是他们不应该有的举动？

　　之后，让学生们讨论这两组问题的结果：

　　做一个‘好男人‘和’真男人‘总体上是相仿的还是相异的？为什么会这样？你得到了什么结论？

　　你觉得这些信息如何影响着男孩和男人们？又如何影响着女孩和女人们？

　　接着，我们建议你让学生们匿名地在纸上回答这个问题：

　　“为什么这样的问题在学校里难以讨论？”

　　根据学生们的答案，你可以让课堂进入到小组讨论的环节。

　　在课堂最后，你可以给学生们布置一些作业，比如阅读我报网站上“Boys and Men”话题底下的学生留言，并且写下自己的见解。

　　就像Kimmel先生的学生一样，通过这堂课，你的学生会马上意识到男孩们接收到来自社会上的“男子气概“的信息是令人困惑的。他们可能还会开始注意到，这样的情况不仅影响着男孩和男人们的个人生活，还影响了他们的人际关系、工作乃至其余的世界。

　　这门课余下的部分会试图帮助他们进一步研究这堂热身里浮现的问题。

　　

　　定义与研究：“男子气概”和“有害的男子气概”

　　性别与男子气概

　　做一个男人意味着什么？有多少事情是由生物学决定的？有多少事情是被当今的社会影响的？对于自己的行为方式，我们又能有多大的掌控力？

　　首先，和你的学生们分享一些重要的定义：

　　·性征代表一个人的性结构，比如染色体、荷尔蒙、内部和外部的性器官。“男性”和“女性”通常被用来指代个体的性征。 ·性别代表一个社会或文化中被用以和“男性”与“女性”联系起来的特质和行为。“男性化”和“女性化”这样的词通常会被用来形容性别。 ·性别认同是个体对于做男性、女性或其它性别的认知。这和生物学上的性征有所区别。 ·性别表达可以被定义为我们向世界展现我们性别的方式。对于性别表达的社会期望几乎在生活的每个角落都被巩固着。甚至许多非常小的孩子都知道男孩和女孩们“应该”在玩具、颜色、衣服、游戏和各种活动上的“性别选择”。

　　在这堂课上，我们从性征的概念出发，讲到一个人出生时的性结构不能提前决定他们的性别认同，再讲到人的性别表达，也就是他们向社会展示自己性别的方式。

　　当然，深入探索海量的关于生物学、文化影响甚至脑科学的研究超出了这门课的范畴。所以，我们筛选了一些从科学、社会学和哲学角度研究性别的关键内容。你可以和学生们分享这些研究内容，假如有时间的话，让他们阅读以下的一些文献：

　　·The Myth of Pink and Blue Brains

　　（研究显示男女出生时大脑几乎没有区别）

　　·Understanding Sex and Gender

　　（尽管大脑在出生时相仿，不同性别的人的思考与行为方式往往不同。但是由于我们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归入了各自的性别，很难判断这些长大后的不同有多少是受生物学影响的，有多少是受环境影响的。即便如此，大部分研究认同，文化环境对人性别行为的印象是巨大的）

　　·Wikipedia page of Postfeminism

　　（诚然生物学和文化环境对人的影响是强大的，但在很大程度上我们仍然可以选择自己性别表达的方式。并且，对于自我表达方式的各种选择了解的越多，我们越容易完全地、真实地表达独特的自己）

　　

　　“有害的男子气概”

　　在进行性别讨论，尤其是关于“做个男人”的意义时，“有害的男子气概”这个短语时常会被提出来。但是这个短语其实有些难办，因为它常被误解，甚至充满偏见、冒犯他人。

　　The Good Men Project是这么定义它的：

　　有害的男子气概是一种对于男性化的狭隘描述，把男性化标注成暴力、性、地位与侵略。这是某种大男子主义的信条，比如力量大于一切，比如感情就是弱点，比如性和残暴行为是衡量男人的标尺，比如“女性化特征”（范围可以从感情脆弱一直到性欲不够过旺）会将人的“男子气概”夺走。

　　学生们要理解的有些关键点：

　　讨论有害的男子气概不是为了诋毁男孩、男人或者任何社会定义的“阳刚之气”。相反，这是一个重塑更加积极的男子气概的机会，这种男子气概可以包容许多“做男人”的方式，也能让所有男性个体都对他们的性别认同感到安全。

　　在先前提到的“The Boys Are Not All Right”的读者留言区域，Michael Ian Black先生是这么回答他的读者的：

　　Mr.Florentino：我读哭了。我的儿子在高中和大学时是出色的摔跤手，在竞技场上获誉无数，而他是我所认识的最敏感的人之一。但是太多的时候，我为了他的阳刚之气、他的勇猛和肌肉而欢呼，我其实更该为他的善良、同情心以及温柔的天性而欢呼，这些感情上的特质是真正使他强大的原因。 MIB（作者）：我对于更充分地表达男性的力量很感兴趣。生理上的力量当然很好（我希望自己能多拥有一些，因为我希望这辈子有一天可以在沙滩上光着膀子时看着很棒），但一个男人的力量可以用无数种方式来表达，包括寻求帮助的力量、请求原谅的力量、展现出同情和脆弱的力量。请务必为你的儿子加油，为了他这个人的全部加油，听上去你已经在这么做了。

　　有害的男子气概不止是关于男人的问题，它的后果影响着所有人，包括女孩和女人们。并且，女孩、男孩、女人和男人们的行为都决定了他们是在助长还是扑灭“有害的男子气概”文化（当然，对于有害的“女子气概”也是一样）。

　　为了进行更深入的探索，可以让学生们写下关于“有害的男子气概”的定义、特质、例子和反例。之后，向学生们播放the Representation Project拍摄的三分钟短片“The Mask You Live In”。学生们可以在观看时继续补充他们刚才写的内容。

　　之后，让学生们阅读Black先生的“TheBoys Are Not All Right”，标注出作者关于“有害的男子气概”的举例，文章评论区超过2000条以上的读者留言也是很好的阅读材料。他们认同作者的观点吗？为什么？哪些读者提出的观点也引人深思？

　　向学生们提问，能否想到其它关于“做个男人”的特点、例子或反例，就像我们在热身课堂上做的一样。

　　接着，课堂可以讨论：

　　通过阅读材料，什么东西让一些特定的“男子气概”变得有害？

　　它们对于谁来说有害？为什么？

　　最后，让学生们进入随堂写作环节，可以提问：

　　关于这些“男子气概”的例子，你个人有没有过类似的经历？

　　如果有，它们如何影响你自己和别人？

　　如果没有，你是否在学校、家里或者社会上目睹过这些例子？它们如何影响你和别人？

　　

　　关于男子气概的阅读、评注、讨论与收集

　　我们按照家庭、学校、政治、体育、兄弟姐妹会、媒体、人际关系和职场分类，将一些关于“男子气概”如何渗透与作用这些场合的阅读材料附在了下面供学生们阅读。当然，这些只是起点，我们希望你可以在评论区提供纽约时报内外的更多学习材料。

　　你的学生们或许可以按照以下流程学习：

　　1. 阅读和评注

　　你可以将不同的阅读材料布置给不同的学生或小组，当他们读的时候应该自行对可以讨论的语句、段落进行标注和评论。

　　2. 拼图

　　请学生们进行一次“拼图活动”，让他们以小组为单位交流自己先前读到的内容，在交流时，他们可以讨论如下问题：

　　你读到的哪些语句和段落与我们关于“男子气概”的学习非常相关？为什么？

　　你觉得你读到的关于“男子气概”的描述如何影响了文中的人物？它们又会如何影响社会整体？为什么？

　　在这些阅读材料中你个人有没有什么共鸣？

　　3. 收集生活中与“男子气概”相关的文化信息

　　当学生们讨论完后，让他们收集在生活中遇到的、好的或者坏的关于“男子气概”的信息，比如通过电视、广告、新闻、游戏、电影、书籍和音乐等等渠道。

　　学生们会收集出一大堆东西，这可以为这门课的最终部分做铺垫，那就是为未来设计一种更广阔的“男子气概“的项目。

　　阅读材料：

　　（见文末纽约时报网页链接）

　　

　　结课项目：重新定义“男子气概”

　　这门课到目前为止，学生们主要在研究男子气概是如何存在于我们如今的社会文化中。现在，是时候让他们来重新定义，男子气概对他们自己以及对未来的男孩与男人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了。

　　在这项总结性活动中，学生们可以从不同的角度来看待男子气概，并设计一个项目来展示在当今世界“做个男人”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么，一个新的“男子气概”模型会是什么样的？怎么样使其比现有的“做男人”的各种方式更加广泛？

　　在“How to Raise A Feminist Son”中，Claire Cain Miller给出了一些建议，比如让男孩们做自己：

　　给出开放性的活动，比如玩砖块或者陶土，鼓励男孩们尝试盛装派对、表演课，并在适当的时候指出偏见，这对提升女性的状态同样有用。研究人员指出家长们更倾向于鼓励“女孩踢足球、做医生“而不是”男孩跳芭蕾、做护士“，是因为“女性化“通常意味着更低的社会地位。

　　让学生们阅读这篇文章，以及阅读材料中许多关于启发新型“男子气概”的内容，并让他们讨论和记录最能和自己产生共鸣的“积极的男性特征”。

　　最后，让他们选择以下项目之一（或者自创），来表达他们对“做个男人”的理解。你可以举办一个展览来让学生们展示自己的项目成果，体验在当今世界中各式各样的做男人的方式：

　　做一个幻灯片、视频或者艺术品。就像记录纽约市南Bronx地区男孩们的摄影作品集一样，举办一个展览来展出这些作品。

　　写一封信。让学生们写一封信给一个他们认识的男孩/男人、或者一个虚拟的男孩/男人，他们会如何帮助、鼓励和影响对方？他们会写下什么样的故事和感悟？

　　改写一本童话或者其它文学作品。让学生们改写一本自己最喜欢的童话或者文学作品，使其能够代表他们认为的更健康和更广泛的男性观点。

　　提建议。让学生们假设自己是学校的政策制定者，他们会提出什么样的建议来鼓励学校中的男性产生更积极的氛围？

　　成立男性读书会。让学生们策划一个读书会，列出他们想要邀请参加的男性，以及一年之中他们想要读的书籍。

　　为自己撰写讣告。让学生们阅读一些讣告，并让他们写下自己想要如何被人铭记？他们想要在人生中完成哪些事情？

　　References:

　　https://www.nytimes.com/2018/04/12/learning/lesson-plans/boys-to-men-teaching-and-learning-about-masculinity-in-an-age-of-change.html

　　https://www.nytimes.com/2018/02/21/opinion/boys-violence-shootings-guns.html

　　https://www.tolerance.org/magazine/summer-2015/sex-sexual-orientation-gender-identity-gender-expression

　　https://www.researchgate.net/publication/296597224_The_myth_of_pink_and_blue_brains

　　https://open.lib.umn.edu/sociology/chapter/11-1-understanding-sex-and-gender/

　　https://en.wikipedia.org/wiki/Postfeminism

　　https://goodmenproject.com/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hc45-ptHMxo

　　不念过去

　　END

　　不畏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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