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估段奕宏，是对演员青黄不接的嗟叹

　　【一家之言】

　　《非凡任务》里，段奕宏饰演心狠手辣的大毒枭“老鹰”，被质疑演得太“过”；《烈日灼心》《记忆大师》和《引爆者》都是演的警察，《暴雪将至》演的也是一个“神探”，又被诟病角色单一。即便如此还被“捧上神坛”的段奕宏，不恰恰证明了好演员的青黄不接吗？

　　“虐人虐己”的方法派

　　今年有四部电影上映的演员段奕宏，在本月初凭新片《暴雪将至》获第30届东京国际电影节最佳男演员奖。关于他的资讯随即增多，与虹桥一姐合照、和微博网友“笨拙”互动……大大拓展了观众们对这位“硬汉”的想象。

　　正如中戏同学小陶虹的评价，这几年，段奕宏放下了妨碍他演得更好的紧绷。关于《暴雪将至》的一系列访谈中，段奕宏谈到主角老余在尾声未知的出路，“现在的老余不去计较这些事情”，“不去计较一些事情，可能会让自己变得轻松一点，未必不是件好事”。

　　要知道，他曾经是那个毕业时因未拿到留京名额，直接骑车去国家文化部要说法的血气青年，也一直是圈里公认、敢怼名导的“难搞”的演员——他会和导演、演员互虐。你可能对《记忆大师》中段奕宏对着徐静蕾痴笑的新画风忍不住笑，却不知道导演陈正道曾被他虐到心累，因为任何一处对角色把握、建构造成分歧的细节都会让二人争得面红耳赤。一心只演戏，还不搞关系的演员，对名气越大的导演越是一种挑战。

　　他更是会自虐。观众熟知“硬汉”“演技派”这些标签，圈内人则熟知他为每个角色下的苦工夫。开拍前主动体验生活是他常年开给自己的必修课。为新片《引爆者》，他深入到近1000米地下，体验矿工生活，上来后和工友们一起吃饭喝酒。有人对他说，看见你吃饭，我特想吃饭。段奕宏在那时，就抓住了矿工有一顿没下一顿、今天上得来明天却未必能回到地上的感觉——下到深井，才懂爬上来后，那口活着的味道。

　　让观众入戏的表演需要代价

　　这样的必修课，本质上是演员的审慎、选择和判断，也是段奕宏眼中身为演员最大的困难：你需要和特殊的环境、时代背景、职业建立“共性气质”，让你这个人在那个景中，像那个时代长出来的草。

　　变成那样的草，需要代价。《暴雪将至》有七八成戏是在雨中拍的，扛住生理不适的段奕宏投入雨中，因为老余就在那里，他要专注地寻找老余，建立共性。从电影院出来，观众可能恍惚，有种把老余的雨衣穿在身上的感觉。发生在上世纪90年代下岗潮中，那个有着废旧钢铁冰凉、阴暗质感的工业小城里，小人物在大时代里的荒芜、躁郁、追逐、放纵、迷茫、沉沦与对着桥下的火车倒下身去的绝望感，都渗透进了湿漉漉的雨衣，让人心跟着潮湿起来，低沉下去。电影表达是深沉晦暗的，演员却不知如何地给你披上了这件雨衣，而你没有抗拒。

　　与其说这是演技好，不如说，这是“演员”的另一重内涵：真正的演员会给观众安全感，你把手搭在他的角色里，不自觉地就跟着入戏了。它也像当你饿了，家人会端来一碗热饭。剧荒了翻翻段奕宏的旧作，无论是与王小帅合作的《二弟》或与俞飞鸿合作的《爱有来生》。俞飞鸿谈及为什么选择并非大红大紫的段奕宏演男主角时说：“他身上有一种气质，可以带着你进入一个情景，这对演员来说非常难得，所以我决定用他。”

　　演员多年积淀所带来的安全感比某一部戏的代入感更持久，更温存。早些年，和郝蕾合作话剧《恋爱的犀牛》时，郝蕾曾直白地表示“要成为教科书上的表演艺术家”，而段奕宏内敛，选择了默默地做，坚持、选择、自省。暗工夫下到现在，他确实给了观众一种安全感，也更逼近他曾许下的长远目标：一个让人信任的演员。

　　不应再密集地演同质角色

　　作品密集出现在观众视线，难免就会有对比、有争议。《非凡任务》里饰演心狠手辣的大毒枭“老鹰”，也被质疑演得太“过”，因为经历复杂的人并非一定要用阴阳怪气的方式呈现；因为《烈日灼心》《记忆大师》和《引爆者》都是演的警察，《暴雪将至》演的也是一个“神探”，又被诟病角色单一。

　　或许，接下来段奕宏需要的，是更多时间沉淀——如今有人气和奖项加冕，更有底气好好选择剧本和角色。但观众对戴着“影帝”光环段奕宏，必然不再只是对一个普通演员的要求。一年4部电影还俩角色重叠，观众除了审美疲劳更会认为他是个“戏油子”。只是，繁荣且还在不断扩张的影视剧产业对好演员的需求量是巨大的，然而我们叫得上名字的“戏骨”，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段奕宏们青黄不接，李易峰和吴亦凡们能挑大梁吗？

　　□秋抱树（媒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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