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客人》：你有你的觉悟，我有我的决心

　　在欧洲电影中，西班牙电影是比较独树一帜的存在。论及对电影发展的影响力，它远不如诞生过「表现主义」、「新现实主义」、「新浪潮」等流派的德国、意大利以及法国那么大。虽说受邻居们的影响，西班牙的文艺片也不算弱，但在近二、三十年，除了阿尔莫多瓦瑰丽奔放的欲望和暴力之外，恐怖、惊悚、悬疑类作品异军突起，纷纷朝观众的多巴胺与脑细胞上招呼，成为了该国电影的另一大标签。此情此景颇似现在的某些小公司，在体量上难以同大企业扳手腕，却也能以一技之长屹立不倒。当然，其中最重要的因素是西班牙的电影市场相对独立，导演们的自由度比较大，创作灵感也保持着一定的多样性。

　　在本人看过的这些类型片中，《死亡录像》、《死亡论文》、《当你熟睡》、《黑暗面》、《茱莉亚的眼睛》、《女尸迷案》等都令人印象深刻。其中《茱莉亚的眼睛》和《女尸迷案》的编剧奥里奥尔·保罗如今可以称得上是新新悬疑派的代表之一，而让他一炮打响的正是前些年的那部《看不见的客人》。在此片中，保罗编导一把抓，用跌宕的情节、紧凑的节奏、严密的逻辑、精妙的反转谱写了一出不可多得的悬疑佳作。

　　大多数悬疑类电影的真相往往都会在结尾集中爆发，但一个好的导演通常也极为看重影片的前五分钟。想当初《惊魂记》上映时，希区柯克订了条规矩，凡是迟到的都不给再放进电影院，为的便是从一开始就保持悬念。同理，奥里奥尔·保罗在《看不见的客人》里也从开场就用了「倒计时」法则，女律师落座后的开门见山强化了紧迫感：检方要求立刻拘捕您入狱，所有证据都对您不利，而我们只有180分钟时间可用。

　　真相是悬疑电影的核心，也是导演最爱反复捣腾的东西，以此混淆观众的视听，达到烧脑效果。本片的引子是一桩密室凶杀案和一个凭空消失的凶手，但实则还牵涉到当事人的婚外情以及另一件车祸沉尸疑案，因此事件的真相便在女律师和嫌疑犯的博弈中一再被推翻重组，这亦是《看不见的客人》引人入胜、使人大呼过瘾的原因所在。

　　于是，影片的叙事必然是多元的，视点在不同叙事者之间不断转换。本片的第一叙事层是女律师与疑犯阿德里安在酒店里的访谈，影片的本质更像是一个访谈回忆录。而第二叙事层即元故事层则是阿德里安和律师两人讲述的密室案和车祸案的经过，关于案件的叙述在影片中出现了四次。第一次是阿德里安的自述，第二、第三次是女律师为了给阿德里安洗脱罪名而以车祸受害者丹尼尔的父亲托马斯为视点进行的讲述（分别用了内聚焦和零聚焦），最后一次是女律师揭破真相，以阿德里安为视点的讲述。当然这一层是有限视点叙事，经过了叙事者的过滤，也给了导演可以大展身手、摆弄技巧的空间。

　　当然，我们也不能忽视导演对细节的把控。作为叙事和逻辑推理中的关键点，细节常常决定了悬疑片的成败。「细节很重要」不仅是片中女律师一直在强调的，也是导演对影片本身的要求。比如本片里好几个关键性的道具：串联事件发展的打火机、提示叙事时间的秒表、有暗示性质的录音笔；又如女律师频繁站到窗前的行为等都发挥了各自的作用。对这些细节精致而细腻的处置，使得影片的叙事清晰严谨，并通过潜意识层面影响到观众的思维，进一步调动起大家的观影参与度。

　　影片结尾的反转十分出人意表，但与真相的揭示相比，女律师（亦即丹尼尔的母亲）身份的浮出水面无疑更令人叫绝。此前导演始终通过有限视点的叙述来隐藏她的真实身份，直到最后撕下面具的刹那，想必一定会有观众头皮发麻。

　　《看不见的客人》另一个出色的地方是关于人性和社会现实的表达。事实上，影片中的每个人都为了各自的目的在隐匿身份，阿德里安为了脱罪而把情人劳拉塑造成恶人、把死者丹尼尔塑造成罪犯，而丹尼尔的父母则为了查名真相而分别假扮成律师和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