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堡垒》犯了中年大叔的毛病：算计太多，反而漏洞百出

　　冰川思享号特约撰稿 | 关不羽

　　流量明星最近的日子不好过，“蔡徐坤VS周杰伦“大败而归、名实俱损在前，鹿晗主演的《上海堡垒》票房、口碑双输在后。“流量光环”不只是黯淡，大有黑化的趋势。但是，是非还是要分，胡乱打压也不是道理。

　　

　　01

　　滕老师，《上海堡垒》咋糊的，您就没个数吗？

　　8月20日，《上海堡垒》的导演滕华涛在接受采访时说了一些话，被舆论解读为甩锅鹿晗。认真看了采访记录，我认为说存心甩锅谈不上，但是滕老师至今还没弄明白自己的作品是怎么糊的。

　　滕老师称“我用错了鹿晗，在一个不适合他的类型（科幻战争）里”，用错是用错了，却不是因为鹿晗不适合科幻战争，而是不适合演一个大学生。虽然鹿晗已是而立之年，但是形象太嫩。张艺谋的《长城》让鹿晗串了一个童子军，那才是适合他的角色。再加上是和舒淇配戏，违和感强烈，什么演技也救不过来。

　　我相信滕老师一定能看出其中的门道，当初说看中鹿晗的“少年感”云云也就是个场面话。舒淇的“少妇感”那么强，配上“少年感”的鹿晗，母子恋的感觉都有了，放在文艺片里都有点过了，何况是个科幻战争片？比鹿晗像大学生的演员大把，随便找个影视学院都能翻出一筐，你找他干嘛？

　　说到底，滕老师2017年力邀鹿晗进剧组，不就是指望他的顶流能成为票房保证吗？上有舒淇的“夕阳红粉丝”支持，下有鹿晗的青少年群体捧场，照顾到全年龄段观众，就是纯粹的票房考虑。

　　《上海堡垒》的问题就出在这里——算计太多，反而漏洞百出，这是我辈中年大叔的毛病。选角要照顾全年龄段，类型设定是考虑男女通杀。直男喜欢的战争、科幻要有，女性向的爱情也不错过。恨不能每个钱包都算无遗筹，算计太过了。

　　

　　▲《上海堡垒》导演滕华涛（图/视觉中国）

　　商业片，多一些票房的考虑很正常，可是勉强混搭的结果一地鸡毛。爱情不明不白，科幻没头没脑，战争更是莫名其妙。滕老师要以“一片三吃”，真当电影是北京烤鸭吗？硬拗吴京和陈可辛合体，结果只能是辣眼睛了。

　　技术层面讲，用错了鹿晗是一个硬伤，但真正的致命伤是滕老师本人不懂科幻。电影宣传阶段，滕老师曾经自信地说《上海堡垒》是比《流浪地球》更硬一点的科幻，搞得听者一头雾水。江南的莺莺燕燕和刘慈欣比硬，开什么玩笑？

　　随后滕华涛给出的解释竟然是毕竟外星人入侵了，它就是在上海这儿跟外星人硬碰硬的，所以它是实打实的更硬一点的科幻战争类型电影！啊哈，原来滕老师理解的“硬科幻”是“硬碰硬”的意思啊……对科幻片类型存在这样低级的错误，也无怪乎拍出那样没头没脑的科幻。

　　滕老师，你第一次拍摄科幻片，好歹也把好莱坞的经验学习一下。怎么交代世界观、怎么表现技术细节。一部好莱坞科幻片花几十分钟铺陈是很正常的，而您花了几十分钟讲了一串复杂而不自然的情感纠葛，还能硬得起来？科幻不等于炫酷特效的打打打，而未来世界的代入感。鹿晗们掏出小手枪对着外星机甲“啪啪啪”时，《上海堡垒》已经糊了。

　　这片子谈演技？谈得着吗？让鹿晗对着舒淇阿姨放电，让鹿晗拿着小灵通发信息，让鹿晗以一介后勤“临时工”的身份活跃在打怪最前线，换我也是晚上“吃鸡”去了——演戏也得找得到感觉不是吗？扯淡如斯，实在认真不起来了。

　　

　　▲《上海堡垒》豆瓣评分仅3.3分

　　滕老师，您说这是诚意之作，我可以信。可惜的是，您的诚意里少了一点《流浪地球》的纯粹，少了一点转型科幻的决绝。您糊得不冤，顶流救不了您，演技派也没用。没有顶流，就这片儿，一个多亿的票房也很危险。

　　02

　　“流量”不出经典，是其商业模式决定的

　　《上海堡垒》一出状况，鹿晗就被顶在扛锅第一线，甚至为了黑鹿晗，捏着鼻子夸舒淇的也不少——平心而论，舒淇的角色也和梦游无异，这不是舒淇的错，尬戏实在太多。

　　不可否认，鹿晗为代表的“流量”们确实缺少优秀作品，演技水平也上不了台面。但是，过多指责没有必要，因为流量市场本来就是一个快消品市场，本来就和经典无缘。

　　娱乐圈的商业运作进化到“流量模式”，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老艺术家”们在舞台上展示技艺、提供作品、收获回报，简单的营销模式。而“流量”的营销是全方位的，人设风格、一举一动都是产品。本质上他们输出的是影响力，这种影响力凝聚起粉丝团体，形成了相对封闭的生态圈。生态圈内外的各种互动衍生出大量的利益产出，“供给—消费”的形态极为复杂，涉及了制作方、平台、广告商、各级“粉头”、各级消费者等等。处于这一圈层营销中心的偶像们与传统的艺人相比，承担了更为复杂的角色，技艺和作品只是构成影响力的一部分。

　　偶像的影响力被现代科技手段量化后形成所谓“流量”，这才是流量明星的生存之本。专业素养和技艺重要吗？依然重要，至少能到“顶流”级别的在自己的专业领域不可能是“小白”。唱跳出道的鹿晗、蔡徐坤的专业能力比起当年的小虎队要差？我相信能持公正立场的“夕阳红”们也不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但是，今天的流量明星仅仅靠“技艺-作品”是支撑不了他们的影响力的。他们要更频繁地跨界，更频繁地制造话题。外人以为这是风光无限，其实这是残酷的生存需求。

　　“流量”是不会停下脚步的，被工业化武装到牙齿的娱乐圈已经不复等待梦露的深情款款。下一个“猫王”早就在造星“流水线”上整装待发。流量圈的严苛生态下，要“顶流”们停下脚步细细地打磨，是过高的要求。杨丽萍老师可以隔几年在春晚亮一把，杨洋可以吗？只怕三个月没动静，他就凉了。

　　

　　▲滕华涛（左）和鹿晗（右）（图/视觉中国）

　　“流量”不出经典的另一个原因是受众。数字化的“流量”是一种信息，时至今日这种信息的主要受众是青少年。这个少不更事的群体缺乏欣赏经典的阅历，他们需要的是情绪的宣泄、强烈而直接的归属感，“流量明星”满足的就是这样的消费需求，

　　工业化量产模式，大量供给和激烈竞争，庞大的低龄消费者，“流量明星”、粉丝经济本来就是快速消费的商业模式，责以“不出精品”，是搞错了市场定位。

　　所以说，滕华涛“用错鹿晗”还是得怪他自己。打这张流量牌是一次错误的市场投机，提供的产品既不符合流量市场的快消标准，又达不到硬核科幻的精品水准。非驴非马，沉沙折戟。

　　真有心打造里程碑式的经典作品，就该谨慎地回避流量市场。不是这个市场有多么不好，而是这个市场本来就离经典很远。

　　03

　　“奶油小生”换作“小鲜肉”，传承的是代际压迫

　　老艺术家歧视小鲜肉，演技派歧视卖颜值，娱乐圈有公开的歧视链。从专业角度比较高下无可厚非，适度的批评对青年艺人的成长是一种鞭策。但是，舆论导向过头了就是代际压迫，这恰恰是舆论场的现状。

　　谁不曾青春懵懂？十几、二十岁时，谁又能从高山流水中听出弦外之音？对艺术的欣赏需要时间的积淀，我们当年不曾做到的，现在也未必多高明，就不要对下一代的要求太高了。

　　“缺乏阳刚之气”的指责，其实是万年老梗。德艺双馨、德高望重的唐国强老师早年在《小花》、《孔雀公主》中的剧照里肤色白皙、面容精致，是八十年代初的青春偶像。作为“奶油小生”的鼻祖，实至名归。周润发早年也以清秀著称，谁能想到后来中年发福的一代男神？多少“老阿姨”至今念叨的“哥哥”张国荣，37岁出演的程蝶衣还是人面桃花、雌雄莫辨。再往后，“小虎队”、林志颖、F4、飞轮海……，哪个也不是高仓健的范儿啊？

　　对“韩流入侵”的高度敌视也是如此，昔日的哈日族、街舞党，老一辈革命青年的喇叭裤、迪斯科，都有着可歌可泣的回忆、斗智斗勇的经历。岁月留痕，竟化作了卫道士的马甲。可见时光不只是杀猪刀，也可以是陈年老泔水，喂出了酸爽的油腻。

　　

　　▲鹿晗（左）、舒淇（中）和滕华涛（右）（图/视觉中国）

　　每一代的少男少女都在同龄偶像的身上寄托梦想，每一代的叔叔阿姨都要痛心疾首。只不过“奶油小生”换成了“小鲜肉”，义正辞严再来一遍。其实，邓丽君的“靡靡之音”没有耽误谁，费翔的“一把火”没有烧着谁，“小虎队”没有毒害谁，“四大天王”的光芒万丈没有阻碍谁。唯有代代相传的“这样下去怎么得了……”，是矫情、是作态、是伤害——是一种刻板的社会仪式。

　　关心，可以是借口；指点，是一种权力；“过来人”的优越感，是一种享受。黄蓉鄙视杨过时，忘了曾经“小妖女”的尴尬，也忘记了洪七公的温暖。

　　从流行到经典，都要经历岁月的洗礼、时光的沉淀。从摇篮到棺材，人生都有一段放飞的青春。青春就是生命力的野蛮绽放。老气横秋、认真学习新闻联播的“五条杠”老少年能有什么出息？“十年媳妇熬成婆”的扬眉吐气只会提前进入容嬷嬷的世界。甩锅、打压，万恶归于“流量”的咄咄逼人，扼杀的是他们的青春，也毁灭了我们的未来。

　　面对小鲜肉的唱唱跳跳、小粉丝的哭哭笑笑、饭圈里的打打闹闹，大可开放一点、包容一点。要给孩子们一点空间，让“流量明星”们和他们的年轻观众一起成长，我坚信他们不会让我们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