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正是他们,给人类插上了翅膀,让我们的灵魂得以翱翔
一、悲夫!锦瑟!壮哉!痛兮!于曼丽!
程锦云其实是一个很俗套的存在,她的很多行为都拉低了这部电视剧的逼格。私以为,为一个满崽置整个小队安危而不顾的无能圣母,人格魅力并不如敢爱敢恨的黑寡妇。
因为后者特别矛盾,特别纠结,因而显得特别真实。而矛盾与纠结,乃是人性的本质。比方说,为了给恩情大过天的义兄报仇,于曼丽可以肢解三个匪徒,而面对出卖过自己的养父,她却无法扣动扳机,最终只能对着天花板打光所有子弹,一点也不像当年那个有恩必偿有仇必报的女中铁汉。
经历了短暂的不解,我终于明白了:那是因为于曼丽是好人,好人往往希望这个世界变得更好,所以常常不能原谅坏人,因为他们玩坏了这个世界。好人往往追求公平,“一饭之恩必偿,睚眦之怨必报。”对我好的,我加倍对你好,对我不好的,我让你悔之不及。
但是他们终究实在是太好了,于是最多也只能停留在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层面,真正需要痛下杀手时,他们往往硬不起心肠。当杀人有一个高尚的理由,比如说报国,比方说报恩,他们确实可以高效率地执行。只是,如果杀人仅仅只是为了一己私仇呢?他们就开始手抖肝颤。
好人太好,就会无视自己的需要,就会尽量原谅尽量避让,就会无法主张自己的权利伸张自己的正义。所以于曼丽用刀都可以为义兄报仇雪恨,却没办法用枪送养父投胎做人。
看到这里,我真心觉得于曼丽是个超好的女人,相对于程圣母的妇人之仁,她真的称得上大仁大勇!不幸没有逃开“女一女二爱男主然后女二必死”的铁律,一代女侠在古城墙下香消玉殒。到死的时候背后都有一堵墙,她的一生就完全没有过退路。
14岁,还在青春期,养父就把她卖为雏妓,花名锦瑟。在老鸨手下吃打不过,于是不得不频繁接客。从小到大,她都如同商品一般活着:小时候人生意义就是赶紧长大好让养父卖钱,豆蔻年华就只能想着拼命接客给老鸨赚钱,在这样的龌龊环境长大的孩子,竟然没有把钱当做人生的终极目标,你说她的思想得有多健康!
只可惜身体没法健康下去,没两年就染上重症花柳病,丧失了所有利用价值,被妓院的龟奴扔了出去。此时的她求生无望,大概只能在自怜身世中等死,毕竟世间从未有人对她释放过半点善意。
这时,好心的路人于老板慷慨解囊,治好了她的病。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报恩,而报恩方式就是以身相许。于是我们可以想见,这个还未成年的孩子,真心以为,自己除了身上有个洞以外,就没有其他任何价值。该死的养父,天杀的老鸨,把她从肉体到精神都摧残成什么样了!
好心的于老板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坚拒她的委身。是啊,我帮你,是因为我愿意帮你,是因为你值得我的帮助,帮到了你我就开心,帮不到你我就难过,至于回报,我压根就没有想过。再说了,你明明一个好女孩,为什么要把自己物化成一具胴体乃至一个玩具呢?于是义结金兰,还送她去上学。于是名妓锦瑟破茧成蝶,化作学生于曼丽。这应该是她回忆中最幸福的一段光阴,此时她的人生意义,想必已调整为尽快成长,将来好好孝敬义兄吧。
好景不长,三个劫匪毁了这一切。于老板枉死,于曼丽的人生又一次失去了意义,只剩下目标,那就是手刃仇雠。于是她再次沦落风尘,攒钱攒人脉,找准机会把三个仇人肢解以祭义兄在天之灵。
心愿已了,她只求昭告天下家兄沉冤得雪,于是自首赴死。收监拍照时她竟然一直都笑着,应该是想到自己马上要见到慈爱的大哥了吧,那个曾经在世间现在在冥府唯一温暖的存在。
有的时候,人是说不准的,情绪平复下来之后,她竟然开始怕死。或许真的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鬼子来了》里面也是这样,那鬼子刚被抓时,各种想要玉碎,不停谩骂看守的农民哥哥,关了几天,最后真打算杀他时,他反而吓尿了。
看似矛盾,其实真实,我们人生在世不是也常有这样的体验:当时奋不顾身,事后想起来却非常后怕?人还是那个人,只是情绪不一样罢了!要不要告诉你,枫哥平时跟女生在一起都很谨小慎微的,不过只要一个不开心,烦躁起来就什么都不管了,撩起妹来也是各种飞起。情绪能战胜恐惧,当情绪过去,被关的鬼子也会下跪,能肢解仇人的黑寡妇也会勉力求生。
好在王天风看中了她,于是她的生命又被点亮了:原来像我这样卑微到泥底的人,竟然也可以献身于抗日救国这样伟大光荣正确的事业!但是她毕竟还是一个小姑娘,没有情绪支撑时胆量有限。王天风说了,找不到搭档,就毕不了业,毕不了业就毙了她。于是她在军校里整日忐忑地苟活,每一天都笼罩着死亡的阴影。每一天她都本能地渴望逃脱,但是如果真的跑成功了呢?人生不就再一次丧失意义了么?
后来她遇到明台,少女杀手成功给她洗了脑,她也死心塌地地决定跟着明台去杀敌报国。于是她的人生意义再次稳固,明台和报国,成为她生命的核心。有了明台这个混世魔王的陪伴,她也逐渐变得开朗,最后终于变成了一个活泼正常而又健康的小姑娘。
只可惜明台没有回馈她的爱意,她也确实觉得自己配不上明台,于是陷入痛苦的单恋。明台也真是的,做了那么多重要的事情,人家女孩子怎么可能再能爱上别人?最终壮烈牺牲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于曼丽这一辈子,几乎从未掌控过自己的命运,养父老鸨义兄老师,最后是明台,总是这些人决定了她应该怎么活着,她也总是为了别人而活,她的人生充满了“不得不”几乎从未有过任何选择。哦不,其实她有过一次机会逃离军校的,但是逃了她的生命将彻底陷入虚无。于是只好回来,最后背靠城墙没有退路地被射杀。
唯一让我欣慰的是,她的死亡是她自己主动选择的。她割断了绳索,叫一直不愿放弃她的明台赶紧逃生。而且就算从墙上摔到地面摔得吐血,她也顽强地爬起来站着死去。她的一生就都是这样,倔强地抗争着悲剧的宿命,最终壮烈殉国。
好姑娘,愿天堂没有金钱,没有妓院,没有劫匪,没有法场,没有汉奸,没有日寇,只有义兄和温暖的小家,愿你的哥哥给你找一个比明台还可靠的臂膀!
二、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片中最迷人的反派,当属汪曼春无疑。
汪处长看似精明,其实糊涂,只顾念家族小爱,不知道民族大义。
看得出来,她真的深爱明楼,当然明楼也确实是一个让女人难以自拔的优秀男子。不幸Price Charming有个专断的姐姐,姐姐以家族世仇为名强行拆散了俩人,甚至把明楼送出了国门,从此俩人再无相见。
其实大姐的判断也有她的道理,汪家确实都是混蛋。汪曼春最尊敬的叔父汪芙蕖,卖国卖得可上心了,甚至都不信任中国人当中国人的经济顾问,不停跑去请日本人。
这样一个人却是汪曼春的崇拜偶像,可见这丫头世界观从小就有问题。她崇拜强者,渴望权力、荣耀和归属。作为一个女人,她本能地去寻找一个可以给她带来这些东西的男人。当然,你可以斥之为虚荣,但是这也无可厚非,毕竟就算时间驶入现代,女孩子依旧爱面子,依旧喜欢找潜力股。汪曼春也就理所当然地看上了当时的明楼,一个情商智商体术权术都超神的男人。
当这个男人为了姐姐放弃了她,少女下半辈子的希望就此断送。从此除了叔父,她一无所有。而叔父是家族的英雄也好,民族的败类也罢,终究年事已高,一旦过世,年轻的汪小姐将何所凭恃?嫁个普通人,平平淡淡过一生?想想汪曼春的精神追求与性格特征,你觉得她能忍受一辈子默默无闻吗?你怎么不杀了她呢!
这个时候,日本人来了,鼎鼎大名的藤田芳政的弟子,也就是鼎鼎大名的南田洋子,收她做了徒弟。这给了她人生新的希望。既然不再有男人可以依靠,那我就靠我自己!用她自己的话说,那就是“重新感觉到了被需要被信任”在我看来,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被重视。”明楼弃她如敝履, 日本人却把她当成帝国的雄鹰猛犬。
汪家本来就是特工集中营(汪芙蕖还是明楼师傅呢),汪曼春的血管里,也流动着情报工作者的血液,这大概也是日本人看上她的原因吧。你看她是那样的杀伐决断雷厉风行,甚至非常变态。她刑讯时杀人时,脸上都是那么一副陶醉的表情。一个仅仅触犯了宵禁的男人,都能被她拉回76号拿枪射着玩,兴致勃勃以致没有发现明楼的存在。
为何她杀人杀得爽虐人虐得嗨?枫哥听说过,有的女人面对鲜血听到惨叫时能性唤起。虽然枫哥一直没法理解,但是枫哥可以肯定,汪曼春绝对不是出于性癖好!要是不信,比较一下汪曼春和早川濑里奈的表现你就知道了。另外,明楼出国,汪曼春就一直没有再找人。更何况,这么彪悍的女人,在她面前能正常勃起的猛男并不多见,真要有,电视剧里也绝对少不了他。
所以,禁欲系的汪处长,绝对不是为了肉体需求来杀人虐人的,她是真心从中体会到了精神愉悦。当一个人绑在那里任她宰割,那种掌控生死的权柄感,那种被人跪求的虚荣心,真是各种爆棚。权力和荣耀,终于不用依靠男人自己就能获得了!这就是她对工作这么上心的原因。
她不能失去这个工作给她带来的满足感,所以她要拼命往上爬,来获取更多更大的满足。她甚至把新政府的安危放在了明楼之上。其实她当了汉奸之后,对明楼的感情反而变得单纯了,不再想从明楼那里获得满足,只是单纯地喜欢他,或者说爱他。但是,工作比明楼更重要,或者说权柄和虚荣比情郎更重要,所以,还是要怀疑试探明楼,毕竟汪小姐不容自己第二喜欢的东西威胁到她最喜欢的东西。
其实我们不妨大胆地假设,如果当初明楼娶了汪曼春会怎么样?明楼是何等聪明人,虽然王鸥确实是片中最靓的女演员,但是我绝不认为明大少爷是下半身动物,看看他对曾经的汪曼春的评价:“那个汪曼春,是多么的干净、健康,善良、宽容,会因为别人的幸福而祈祷,会为他人的不幸而悲伤。”说明当年汪小姐心思还很单纯,跟所有没长成的小姑娘一样,谈不上什么三观,只是凭着感觉情绪,甚至可以说是凭着本能活着。明楼的潜力,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还不知道为何如此,直到明楼被大姐送走,她才感觉被人抽了脊梁骨。当这幅骨架重新长成时,支撑她的东西已经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若明楼娶了她,相信她就不会想到要靠自己的力量鸢飞戾天,夫荣妻贵大概就会成为她的毕生追求。所以,她一定会拼死命督促明楼往上爬,并全力捍卫明楼所取得的成绩,而不会想到要让自己牛逼得丧失性吸引力。否则无法解释明楼为何会爱上她,更无法解释为何失去明楼的爱会对她造成那么大的打击。因为她把对下半生幸福的所有期望都寄托在了明楼身上,明楼一走,就断送了所有。
而如果明楼留在她身边,一切坏事就可能都不会发生。一步错步步错,终于迎来了“决战”时刻,汪曼春最终还是死在了明家兄弟的手上。当时明台飞奔过去给大姐松绑,明楼却只是走近几步,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汪曼春满是弹孔的尸体,久久没有任何动静,神情凝固,泫然欲泣,或许他也对自己没有把汪小姐导上正途表示遗憾愧疚和悔恨吧,毕竟对于汪曼春的黑化,他确实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如果俩人当初真在一起了,我相信冲突不会在大姐和汪曼春之间爆发,因为大姐思想简单,而汪小姐当时没有思想,尽可以由明楼灌输。但是,矛盾一定会不可避免地在汪芙蕖和明楼之间愈演愈烈,毕竟汪叔父对明家姐弟可是有杀父杀母之仇,而且汪芙蕖是汉奸,还一直想谋夺明家财产。于公于私,明家人都不会放过他。个人觉得在两人之间汪小姐会选择明楼,毕竟常有女生外向的说法。更何况,对汪小姐而言,汪叔父是过去的权柄,明冤家才是未来的荣耀。顶多留汪芙蕖一条贱命,嫁入明家后绝不会胳膊肘往外拐的。
但是大姐看不到这一点,只是简单利落地不让俩人相见,直接断送了汪曼春的一生,让她再也没有救赎机会,直接在汪家的泥沼里腐烂发臭,直到日本人捞出她的大脑,配上钢筋铁骨,组装成一台杀人机器。
是的,杀人机器。她确实没有什么人性,甚至人常有的贪财好色的缺点她都没有。只有在无限的杀人事业中她才能获得一丝安宁,然后就是狂追明楼,只有在明楼面前她才会扮演当年的那个小孩,或许只是为了圆自己一个少女梦吧。
她甚至都非常不爱财。一个不爱财的人,往往不在意物质享受。这样的人,一定会专注于精神渴求。而专注于精神而不是物质的人,往往是容易走极端的。
其实在当事者自己看来,这不算极端,因为这是他们生活的常态。但是在所谓的常人看来,他们的生活方向跟自己是如此的不同,好像在追求另外的东西,他们不明白那些东西是什么,于是只好把它们统一命名为极端。事实上,在极端者眼里,常人同样极端,只不过常人追求的极端,就是权与钱,比较大众罢了。
所以,跟汪曼春相比,梁仲春就“正常”多了。他无论站哪边,都是为了捞钱,或者说为了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所以他非常好对付,跟明诚都快好基友了。
不过,大家不要觉得像梁处长那样追逐利益最大化是件坏事。事实上,对利益的天然渴求,对人类社会而言如同重力一样,是不可或缺的。想想看,没有重力我们的生活该有多么地不方便,宇航员的太空生活大家都有印象吧。同样,如果现实生活中大家都不逐利,整个世界就如同失重一般乱套,你将永远无法预计对方会如何表现:赌博没法算牌,因为人家乱出;买东西没法还价,因为卖方信口开河;公司永远没法招人,因为考生在试卷上涂鸦。
例子我就不往下列举了。我只是非常不提倡所谓的“毫不利己专门利人。”毕竟排除利己就如同排除重力,这个世界会因此没了章法。当然,重力过小会出问题,重力过大同样能把人压扁,同理,人也不能太利己。我在其他文章中也反复强调了一点,利己,是优先考虑自己,而不是只考虑自己。
只要是地球上的事物,都会感受到重力的存在。同样,趋利避害也是所有生物的本能。任何一个人,都有私心,都会感觉到自身利益最大化的吸引力。但是,我们身边鸟儿在飞气球在飘,甚至连沙尘雾霾都拒绝落地,总有些事物能找到办法克服地心引力。同样,人类中也常常会有道德高尚得逆天的存在,他们甚至常常不知道自己的利益到底是什么。正是他们,给人类插上了翅膀,让我们的灵魂脱离了肉体这一亩三分地,在璀璨星空之下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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