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志怪故事：酒鬼，酒狂

　　有个书生在老师家住宿学习，一天夜里，听到窗外有人说话，又听到呵斥声。他从窗缝里向外窥视，看到先生门口站着一人，头发蓬乱，衣襟敞开，脚步踉跄，神色颓然。这个人自称酒鬼，被门神拦住呵斥。门神说道：“主人并不喝酒，你到这里干什么？赶快走开。”

　　酒鬼拿出一张纸，好像是一道公文，门神看完后不再说话，酒鬼从门缝钻进去，再就没了动静。

　　第二天，先生吃午饭的时候忽然让他打一壶酒来。老师平时滴酒不沾，家里不但没有酒，连酒具也没有。学生出外买了酒壶，打了酒，先生倒了一碗，一饮而尽，露出满意的神色，接着把那一壶酒都喝光，一点儿也没醉。

　　从此，他开始置办酒具，又买了一个大酒缸屯酒，每天喝一石多，主业日渐荒废，学生走了好几个。每次喝醉后，不是叫骂就是叹息，要么拍着胸口痛恨，非常不快乐。

　　

　　有一天，先生醉卧在朋友家，朋友的儿媳妇守寡不久，乘着月色来投奔。先生醒来，看清是主人的儿媳，正襟坐起说道：“我以前做过一件错事，一直耿耿于心，哪能再做这样的事。”说完跑出门去，迎着冷风回到家，天还没亮。

　　他上床躺下，忽然一阵恶心，吐出一个烂桃子样的东西，散发着腥臭气。

　　那个看到酒鬼的学生还住在这里，当夜看到酒鬼和门神告别道：“我奉命来这三年，现在被召回，你好好看守大门，不要让别的鬼再进来。”说完踉跄而去。

　　早晨，学生侍候先生吃饭，捧上一罐酒，先生皱眉摆手，让他拿走。从此又滴酒不沾，看到酒就厌烦。学生很高兴，对老师说了自己两次看到酒鬼的经过。先生惊愕地变了脸色，离开座位对天跪倒磕头，站起时拍打着自己的额头说：“神明真是可畏，三年前我夜归，看到邻居老翁醉倒路旁，于是想扶他回家。手碰到他腰间的钱包，忽然起了贪念，偷走五两银子，把老翁弃之不管。老翁幸好无事，但是从那开始，我就嗜酒如命。”但是他隐瞒了酒鬼离开的原因。

　　先生到老翁家，找了个借口送上十两银子，从不对别人提起朋友儿媳妇的事。第二年中了孝廉，排名九十六。《集异新抄》

　　《聊斋志异》和《萤窗异草》里各有一篇《酒狂》的故事，我们先来回顾一下聊斋里的。

　　江西秀才廖某滑稽诙谐，但是酗酒后就说话絮叨，无理取闹，纠缠不清，大家都讨厌他。

　　有一天，他在一个同族的叔叔家做客，起初和同坐的客人谈笑风生，气氛融洽。后来廖某喝醉，就开始顶撞一个客人，随后又开始谩骂。在场的人都叹气摇头，叔叔努力周旋劝解，廖某认为叔叔偏袒客人，又对着叔叔骂起来。叔叔没办法，赶快通知他的家人，把廖某强行扶回家。

　　到家后，廖某四肢瘫软躺到床上。朦胧间被一个黑衣人带到一处衙门，红砖绿瓦极其壮丽。廖某想问问为什么来到官府，回头看黑衣人表情严肃、眼神凶狠，遂不敢问。他暗想：我没犯别的过错，应该是吵架的客人告了我，但只是吵架，应该没有大碍，而且我是秀才，官员兴许能看在读书人的份上网开一面。

　　廖某正在胡思乱想，大堂上一个小吏喊道：“今日退堂，所有的案件都明日再审。”出了衙门，廖某畏缩站在屋檐下，黑衣人怒喝：“酗酒的无赖，去找个地方住下，明日再来。”廖某说自己没带钱，无处可去。黑衣人再次训斥：“如果让你买酒喝，就会有钱了，再啰嗦一拳打断你的贼骨头。”廖某不敢再多说。

　　这时过来一个人，对着廖某打量一下，惊讶地问道：“外甥怎么到这来了？”这个人是廖某的舅舅，已经去世几年了。廖某恍然醒悟到自己这是到了阴曹地府，又惊又怕，哭着求舅舅拯救。舅舅把黑衣人请到家里，置办酒饭，打听情况。黑衣人说：“大王去拜访浮罗君，途中遇到尊外甥发酒疯，大王最讨厌这样的人，所以让我把他抓来。”舅舅又问：“会受什么惩罚？”黑衣人说：“未可知，大王还没回来。”黑衣人酒足饭饱，而廖某战战兢兢一滴酒都没敢喝。

　　黑衣人走后，舅舅责备廖某道：“你没有兄弟，从小被父母娇惯，十六七岁开始喝酒。三杯下肚就挑人毛病，稍稍受到顶撞就脱了衣服追到人家门口痛骂。当时我认为你年龄小，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一点长进都没有。现在该怎么办？”廖某跪地痛哭，万分悔恨。

　　舅舅虽然责备他，但还是想出了办法，黑衣人是东灵使者，平时和舅舅很熟悉，拿出十万缗钱贿赂，也许会私自放了他。而十万缗在阳间就是一百提纸元宝，大约花费几两银子。

　　第二天，黑衣人来的时候，舅舅把他请到另外一个房间，低语了好久才出来。黑衣人离开后，舅舅说：“事情办妥了，我先倾其所有垫付一部分，其余的你一还阳马上置办，在郊外喊我的名字烧掉。明天东灵使者还会来这里，你打个欠条，然后就可以回到人世了。”廖某大喜。

　　次日，一直等到中午，黑衣人也没来。廖某很无聊，就信步走到街上。只见商贾行人，和人间一样，他走到一个酒馆门口，听到里面有人呼唤：“廖君怎么到了这里？”他抬头一看，原来是同学翁某。二人在阴府见到故人，都很高兴，坐在酒馆喝了起来。

　　廖某因为马上就可以还阳，心里高兴，就多喝了几杯，旧态萌发，开始挑翁某的毛病。翁某推杯站起，说道：“多年不见，老兄还是这样！”廖某最讨厌别人说他的酒德，敲着桌子开始骂人。翁某不再接茬，斜着眼睛看他一眼，拂袖离开。廖某追出去，打落了翁某的帽子，翁某大怒，把他推到一条小河中。

　　河水不深，但是漆黑如墨，下面布满尖刀，廖某被刺穿大腿，动弹不得。岸上的人都指指点点大笑，却无人来救。幸亏舅舅赶到，救了廖某回去。舅舅说道：“你真是不可救药，死了都不知悔改，不值得挽救了！”廖某大惧，哭着哀求。舅舅说东灵使者已经到来把定金拿走，告诫他回去后把剩下的赶快送来。然后指给廖某回家的路。

　　廖某在床上醒来，原来已经死去三日，只是胸口还有热气，家人没给他下葬。他吐出一滩黑水，被尖刀刺破的地方生了疮，十多天才能拄着拐杖走路。家人知道他的经历后，催促他赶快焚烧纸钱。廖某心疼那几两银子，自我安慰到：也许是醉里一场大梦，就算是真的，东灵使者枉法，也不敢让冥王知道。

　　他虽然这样想，但心里还是忐忑不安，不敢再喝酒。乡亲们渐渐和他接近，偶尔有人请他喝酒。一年多后，廖某渐渐忘了冥府的经历，开始放肆起来。有一天，他在一个姓子的人家喝酒，又开始骂主人。主人把他推出门去关上门，廖某站在门口吵闹。家人听说后把他扶回去，进了门，廖某忽然对着墙跪倒，磕头无数，嘴里不断说道：“马上就还钱，马上就还钱！”说完倒地气绝，再也没苏醒。

　　古往今来，酒德不好的人都差不多，我要以这篇文章自勉，自勉啊！再看看《萤窗异草》里的酒狂，内容并不一样。

　　秀水梁秀才胆子很小，但是喝完酒就完全不同了。平时他腼腆文静，像个闺中女子，喝醉酒后就拔剑砍地，慷慨悲歌，大家都叫他酒狂。酒狂三十岁的时候妻子病故，想要再娶，一时没找到合适的。

　　一天晚上，他和朋友们聚饮，有人和他开玩笑道：“听说某太守的女儿很美丽，没出嫁就去世，棺材停在五圣庙里，经常现形。你何不去会一会艳鬼？”梁秀才已经喝醉，说声好的，起身就走了出去。众人大笑鼓掌。

　　秀才来到五圣庙的时候已经半夜，阴风刺骨，酒醒了一半，于是就想返回。忽然闻到酒香，原来在厅廊下放着一瓶酒。他一饮而尽，再次沉醉，于是来到西厢房，敲着棺材说：“听说你经常半夜出来玩耍，我们能见见面吗？”

　　棺材里寂然无声，梁秀才笑道：“死灰不可复燃，看来我要失望了。”棺材里有人回答：“不要着急，我来了！”话音未落，一个女子出现在面前，握住了他的手。梁秀才仔细端详，对方肌肤已经干枯，紧贴在头骨上，完全没有人的样子。手也冰冷刺骨。

　　梁秀才一下子酒醒，肝胆俱裂，推开女鬼，狂奔回家，病了多日才能起床。从此他戒了酒，慢慢也没人再叫他酒狂了。

　　原作者说：“按理说，再美丽的女子死后都会变成枯骨，至于艳鬼之说，应该是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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