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蚕农:一生走山路能绕地球两周,脏兮兮十指做“最干净”的事

栏目:影视资讯  时间:2022-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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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东北蚕农,要从春天说起。在东北,主要是辽宁丹东地区,放柞蚕的农民叫蚕农。跟南方养桑蚕可以在家里不同,东北的柞蚕必须放养在山上。这是今年5月14日在长安镇大山蚕场拍到的蚕农的手:看上去,很脏。没错,蚕农的手,大致一生都这样。但是,他们却一生都在用脏兮兮的手做“最干净”的事儿。

  69岁的蚕农郭长友,是脏兮兮双手的主人。郭长友说,不是他一个人,而是所有的蚕农,手都一样,永远也洗不干净。山下模糊隐约的地方,那里有郭长友住了69年的家,红石村田家堡村民组。“从家到蚕场大约5里路,早晨上山中午下山,吃完午饭上山天黑了下山,一天2个往返就是20里路。”跟郭长友一样,每个蚕农都长了双“铁脚板”,那是打小练就的童子功。走在崎岖的山路上,不敢说如履平地,至少不会气喘吁吁,更别说停下来歇歇脚。

  “走累了就停下来歇着,一天下来就别干活了。”郭长友说现在的蚕场离家其实很近了,他17岁初中毕业在生产队放蚕那阵儿,蚕场离家更远,一天往返要走30里路。“一直到1984年分山承包,才抓阄抓到现在这个离家近的蚕场。”不管蚕场离家远近,蚕农在山上移动的距离跟六七十年代比,几乎没什么变化。关于蚕农一天在蚕场要走多少路,郭长友说没法统计,但肯定比蚕场到家的两个往返要多很多。正因为如此,蚕场窝棚就成了蚕农的必需。

  近些年,蚕农已经习惯地将蚕场窝棚戏称为“蚕场别墅”。名字被戏称了,但其本质依旧,只是一个蚕农在看蚕场遇到雨天或者实在太累时,有个勉强能落座的地方。“别墅”没有任何夺眼球的家什:蚕刀和蚕剪是常备工具,旧饮料瓶子里装的是从山上打的山泉水。“小卖店里的饮料和矿泉水得花钱买,自己打来的山泉水省钱还安全,蚕农都这么喝。”对于饮料瓶里的山泉水,郭长友这样解释。

  至少在长安镇范围内,郭长友是资深靠谱蚕农,所以,他要和少数同类蚕农一样,承担放春蚕、给放秋蚕的蚕农留茧种的重任:4月末伺候蚕蛾破壳产籽、5月初将蚕籽运到蚕场——从这个时间段开始,郭长友就得天天上山,看护从籽壳里出来的黑色小柞蚕不被鸟和其他虫类吃掉。小柞蚕褪去黑皮全身呈绿色后,食量猛增,柞树叶子被吃个精光,郭长友就得给绿色的小柞蚕“搬家”。蚕农行话叫“破蚕”。

  大约在5月末,进入春蚕破蚕的大忙季。蚕农的春夏秋三季,破蚕最累。紧附着小柞蚕的柞树枝,是用蚕剪一剪一剪地剪出来的,装满一筐大约40斤——郭长友要把这些附着小柞蚕的柞树枝,扛到二三百米外另一片枝繁叶茂的蚕场。剪、装、扛,然后是沿着崎岖的山路运和放,一天下来至少30个往返。距离似乎不是问题,但69岁的郭长友要把40斤的重量扛在肩上翻山越岭,连他自己都说,“咬牙坚持!”

  有不咬牙坚持的理由吗?“没有”,郭长友说,“山里的农民,不干这个干什么呢?我放了一辈子柞蚕,马上70岁了,就可这一样折腾吧。做熟不做生,干别的我也不会啊。”其实,郭长友咬牙坚持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为了自己的大儿子和孙子。拍下这张图时,蚕场正下着小雨,很多人猫在家里过端午节。“我也想猫在家里过端午节,但是年年都这样,蚕农不上山,蚕怎么办?”

  下雨不下雨,端午不端午,郭长友都得上山护蚕。自打吓唬鸟的被禁后,蚕农想了很多招数护蚕,先是用防护网,但涉嫌捕杀鸟类,不能用了;改用放爆竹,但放多了费钱心疼,偶尔就把家里的破盆拿上山,连吆喝带敲打地吓唬鸟类不吃蚕。郭长友说这些招数他都用过。那么虫子怎么办?捉是捉不净的,只能烟熏。“烟雾熏虫还是管用的。其实也怕人家说污染环境,还好只是偶尔的,离山下的村庄也远。”

  “快了,差不多再有一周就能摘春茧了,就不用担心鸟叨虫子咬了。”雨中端午,郭长友查看春蚕作茧的情形时,言语中有了一丝丝的欣慰。没错,蚕的成活率高、作茧率高,郭长友的腰包就会更鼓,他所牵挂的儿孙就有了更为厚实的保障。

  春茧盛夏收,历来如此。这一天是7月3日,郭长友春茧下山的第一天。无论摘春茧还是秋茧,蚕农间采用的都是互助合作的方式:一户蚕农搞不定漫山遍野的大茧,其他蚕农来帮忙摘,只管吃喝不要工钱。

  作为主人,69岁的郭长友必须是摘春茧的绝对主力。来互助帮工的蚕农只负责在蚕场摘茧,而将一筐又一筐春茧扛下山的重任,则完全由郭长友一人承担。这样的强度一如初夏时节的破蚕:蚕筐里的春茧大致40斤,300多米崎岖的山路,一天要走30个往返。

  中午收工时邻居家的蚕农心疼郭长友,就主动把蚕筐抢过来扛在肩上,“郭友的不容易啊,眼见70了,有轻微的脑血栓,儿子又不争气......”“郭友的”是邻居对郭长友的昵称,叫了几十年。山里人家邻里关系的好,是城里人难以想象的,一辈子朝夕相处,甚至连隐私都藏不住。邻居说了这样一件事:郭长友大儿子在城里做生意,陷进别人的套路,负债累累。郭长友心疼儿子,不但多年来一直还债,甚至连孙子的饮食起居都包办了。

  郭长友自己也承认:如果不是这些拖累,靠着几十年放蚕,几十万的净钱肯定能攒下,我和妻子养老不是问题。可每当邻居劝他狠下心来对大儿子和孙子不管不问的时候,郭长友就会反问一句:“如果你摊上这样的儿子摊上这样的事儿,你怎么办?家家都有难唱曲。”说罢,就自顾自地抽老旱烟炮去了。

  摘春茧,午间收工不下山,郭长友就和其他蚕农一起,守着大茧堆喝矿泉水啃烤饼。盛夏时节的蚕场午餐时间,居然能听到郭长友呵呵呵的笑声。大概是因为有邻居夸他:“郭友的这个人,对自己抠门,但对儿子对邻居都大方,天天上山不喝矿泉水,轮到我们帮忙,矿泉水啤酒管够造!”郭长友有什么理由不开心呢?茧种早在一周前就预定了出去,很快几万元到手,儿子的债务又能还上一些。接下来,他只需要准备放秋蚕就行了。

  放秋蚕的流程跟春蚕大致相同,只是季节、数量和作用有差异。因为放春蚕是给秋蚕做茧种,数量少且仅涉及到少数资深蚕农,而秋蚕则是每个蚕农都要放养的。这一天是7月18日,郭长友家的“蚕房”已经挂满了茧种,每一粒茧种里都是准备破壳成蝶的蚕蛾软体。

  等待茧种破壳的时候,郭长友插空在房檐下编蚕筐。这件事情他几乎做了一辈子,比放蚕的时间还早,大约在六七岁的时候,他就跟着放蚕的父亲学习如何编筐窝篓。上世纪七十年代到九十年代,丹东柞绸最兴盛的时候,北部山区几乎家家户户放蚕,郭长友靠卖自编的蚕筐补贴零花不是问题。近些年业凋敝,放蚕的人越来越少,郭长友编的蚕筐也沦落到仅供自己使用的地步。

  编筐窝篓全在收口。郭长友收口的本事了得,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个资深把式。有时候一起放蚕的邻居会调侃他,“郭友的一身武功,可惜两个儿子没有一个继承的,真是可惜。”对于这样的调侃,郭长友不以为然,“我拼命地放蚕就是为了两个儿子不放蚕不编筐,你们还不是一样?你们儿子都放蚕吗?”

  说来也巧,郭长友刚刚把蚕筐的口收完整,就听到妻子在蚕房里喊,“郭友的快来看,出蛾了!”这是郭长友蚕房今年秋蚕系列中第一只破壳而出的蚕蛾,翅膀还是软的,变硬才能放到墙壁上进行雄雌交配。

  雌蚕蛾产籽前,蚕农要剪掉其翅膀,防止产籽时用力乱飞乱撞。也有一说剪掉翅膀的雌蚕蛾因为疼痛而挣扎,产籽更快。总之,给雌蚕蛾剪翅膀是必须的。对于蚕农来说,剪翅膀是比较轻松的,但对于郭长友和妻子来说,今年夏天给雌蚕蛾剪翅膀却有些沉重。两个人对面坐着却没有言语,只能听到剪子剪断蚕蛾翅膀的喀嚓声——两个小时前,城里的大儿子打来电话,大孙子被检查出脑部长肿瘤,需要在近期做开颅手术......

  即使白天,小山村也比其他地区要安静,而夜色浓重时,郭长友的院落和蚕房则又平添了几分孤独。“我有点懵了”,郭长友说接了儿子电话后,很长时间没缓过劲儿来。“我原以为今年两茬茧老大剩下的7万元饥荒就完事了,这突然间又冒出孙子开颅手术10多万,就是砸碎我的骨头渣也套弄不到这么多钱!”

  7月28日,距离那个让郭长友发蒙的电话过去了一周时间。当天,他正在家附近小河边用福尔马林溶液洗蚕蛾籽。言语之间,郭长友已经没有了一周之前的沉重,难道,让他发蒙的那个问题解决了?“算是吧,”郭长友叹了一口气,“这次,实在亲戚,以前没张过嘴的我都求到了。知道我小舅子怎么说的吗?‘你马上要70了,基本没什么偿还能力,1万元你不用还了,是我给的。’你说,我这不是让人看扁了吗?”

  看到郭长友洗蚕蛾的一幕,大致就明白了,为什么蚕农的手看上去总是脏兮兮的一辈子都洗不净。郭长友说,“柞蚕的一生是最干净的,几乎容不下任何脏东西。但柞蚕的干净,都是我们蚕农用不干净换来的。”不干净?郭长友自谦罢了。

  秋天到了。经历了雨水频仍的夏末秋初,郭长友的秋季大茧仍有着不错的收成,这,基本上是对他辛苦了三个季节最大的褒奖了。只是,有一个疑问:无论是郭长友的小舅子还是其他什么人,真的会看扁这样一个终其一生都辛劳的蚕农吗?——从17岁到69岁,郭长友单单因为放蚕走过的路,至少绕地球两周!知道这个数据后,郭长友很惊讶:是吗?我可是连我们镇都没有走出去的......(棋簿紫/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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