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故事]《富春山居图》：手把手教你拍奇葩片

　　(文/3pinky)才上映两周被奉作国产片奇葩之巅，这绝不是《天机•富春山居图》片方故意的策略，直到现在，它仍在以大片常规的手法在宣传，它的硬件看起来也是如此正统的“大片”，正如影评人周黎明所说“它的一切都是往雅里做”，却都用力过度成了笑话。中国观众已经见识过足够多投资、阵容、创意全部到位依然不忍促睹的“神片”，《富春山居图》只是在国产电影刚有翻身崛起迹象的当口的另一种教案。

　　起因篇

　　因两岸文化交流起意 方案令业内老手却步

　　《富春山居图》被称作“中国十大传世名作”，由元代画家黄公望所作，随后落入收藏家之手，因为太喜爱以至死前要焚掉画卷。被他侄儿救出的两半残卷前半段《剩山图》如今藏在浙江省博物馆，后半段《无用师卷》当年随着国民党从北京运走的大批文物到了台湾，藏在台北故宫。除了文玩界人士，民间对《富春山居图》了解的人不多，2010年3月14日，时任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十一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闭幕上回答台湾记者提问时讲起了它的故事，借寄望两幅残卷合璧表达对两岸关系的态度。

　　其实浙江省博物馆在画卷合璧一事上和台北斡旋了十几年；凤凰卫视刘长乐总裁也在2005年前后多次到台湾努力促成这件事情，台湾方面的反馈是：浙江省博物馆剩山图先去台湾展览。合璧特展的日子最终定在2012年6月1日。在忙着为画展筹备的时候，刘长乐还在为一部和《富春山居图》合璧相关的电影牵线搭桥，这个项目的出品方里还有中影和后来出任导演的孙健君自己的公司派格太合泛在传媒文化公司。

　　据孙健君透露，凤凰卫视曾有意想拍一部纪录片。从一些新闻里碎片式的描述，光是两岸的各界人士如何争取、妥协以赢得合璧机会的曲折已经撑得起一部影视作品，但最后出品方决定商业娱乐大片：“我们第一次谈就说，不要以文艺片的方式，不要从文化角度，反而能够比较自由的去说这个事儿。我搜集了大概二十多万字关于黄公望和这幅图（的资料），很波折，很好看，但是一定没有观众，所以后来我们大家都一致认为是夺宝护宝类型片。”

　　2011年10月27日电影《富春山居图》在杭州西湖十景之一的平湖秋月举行开机仪式。但距离它的筹备时间其实快过去一年多了，2010年，《富春山居图》开始建组，企划书已在圈里流传开，比起一般民营公司的方案，它做得太炫了，装订、编辑的方式和广告企划书无异，这也许和派格太合的广告业背景有关，而且企划书透露主演将由刘德华、林志玲、赵薇担纲，反派配角会邀请日本一线演员，《2012》、《阿凡达》、《谍影重重》等好莱坞大片的制作团队也在列，唯独中方导演孙健君是个陌生名字，这份份量失衡的企划书让一些业内的老手们犹豫却步。

　　最后赵薇变成了张静初，但在一次采访中孙健君又称赵薇青睐的是林志玲的角色；企划书中的美国导演——至今没人知道他（或他们）是谁——都离开了，孙健君成了唯一的导演，也是唯一的编剧、视效指导，和现在被讨伐的对象。日本人最终没有参与任何制作环节，佟大为接下了山本这个角色，一个一头白发的疑似恋母狂，孙健君后来介绍，这个人物是他对日本极端右翼的影射，也因此不可能有日本演员愿意出演，不过他并未阐明为什么要在一个盗宝故事里极尽隐喻之能事、甚至直白引入性侵童女的情节来批判日本右翼。

　　编剧篇

　　美国导演“拿头撞墙” 编剧集体放弃署名

　　《富春山居图》片名最终改成《天机•富春山居图》，刘德华饰演的香港特工肖锦汉和一个类似M女士的接头人以”天机“为行动代号。他是第一顺位主角候选人，也差点成了片子的导演，但据称当时已接下杜琪峰和王家卫的片约，如果接拍《富春山居图》起码得等到2012年，最后他答应匀出50天左右档期演出。毫无导演经验的孙健君成了一个成本1.6亿项目的掌舵人，他如今试图标明这是一个不得不的选择：“第一国内所有的导演都很忙，都有自己的片子计划，跟我们的计划也不适应，第二以我们想要拍的东西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讲，有现成经验的导演是零。”他们先找了一个“非常有名的”韩国导演，沟通了将近三个星期，他的方案让所有投资方都觉得是个韩剧，“根本就不是我们要的东西。”

　　从好莱坞找来的美国导演，在一个月的磨合期里做了一个方案，要求彻底改剧本。他拿了一个好莱坞动作影片的编剧软件，“一共一百一十分钟，每一段打多长，然后有一个什么情节转折，敌对势力交互一下，最后高潮。”那一个月里，孙健君的助理眼看着美国导演渐渐失去理性，“每天在酒店里拿头撞墙”，“他说我已经把美国编剧的原则跟你说得那么透了，听起来你每次都是懂的，怎么后来回来以后还是那样做的呢？我说，按照他的做，两千万拍不出他要的东西来，他要跟我合作天天会吵架，所以他回去了。”

　　不光是美国导演，被请来和孙健君一起侃剧情的编剧们也吵翻了，“天天跟我争论，有很多人就说，你这样搞的东西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算了，你别署我的名了。”片子还没拍完，连造型顾问也离开了。

　　孙健君和创作团队的分歧到底是什么？他一直强调自己要拍中国式大片，而不是用比好莱坞少十倍的成本拍出来的好莱坞的山寨片，“我是个大龄新导演，中规中矩我不是不懂，但如果那么拍这片子就死定了。我一直心存侥幸，也许观众就是想要新鲜一点的东西，咱们来点这种眼花撩乱，大起大落，四国五地，上天入地。”

　　于是，这部电影从一开场就在周游世界，全片号称3000个镜头，大至场景以平均十分钟一次跳转的频率切换，小至演员服装：仅林志玲就cosplay了近十个造型，包括新娘（含古装）、御姐、护士、空姐、尼姑、特工、夜店女，迈克尔•杰克逊。

　　孙健君对跨国拍摄和大景观有重到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结，“也是我自己从小看007的一个印象，就是007老是一个英国绅士带你去游历普通人无法进入的一些空间，这是一个传统007的一种审美逻辑，就是中国一直没有。我在美国生活了十年，做过一个晚会系列叫“为中国喝彩”，把好莱坞的整个碗型剧场租下来，私人亏了十七万美金，就是要争这么一口气”。于是片中在西湖的场景每次必用“印象西湖”的舞蹈做背景，在杭州的跟组日记里，导演对镜头要求就是“画面要追求大全大特（大场景、大特写）。画面要求、大片感”。

　　但最让孙健君沉醉的还是山本的“五行宫”和他豢养的十二魔女杀手，“我想塑造一个内心特别强大，外表特别文明、杀人不眨眼，又是一个情圣，同时又是一个变态，这么一个内心多元的外化，从他的设计、妆发到他的服装。”这个白发魔头的造型也让他非常满意，宣传团队决定在最后关头压轴推出；“五行宫”里的胚胎、裸女装置也在暗合山本的变态，设计由孙健君一手打理，跟组日记中如此写道：这位“画面控”要将这部《富春山居图》的画面打造成中国电影史上空前绝后的教科书式作品，要把外国人吓一跟头，他说：目前的中国已经进入了追求奢华的阶段，他将全面诠释极致的奢华。穿着清凉的女杀手、融合中式杂技的武打动作也是他的得意创举。至于片子的灵感起源《富春山居图》早就不重要了，如孙健君所说：“你可以说它是打酱油的。”

　　制作篇

　　感情主线遭冯小刚狠批 临到首映推翻重来

　　仅仅是滥觞的大全大特还不足以概括它的特立独行，《富春山居图》的人物感情线和它的场景跳得一样频繁，肖锦汉和保险公司特工妻子因为反派派来的卧底Lisa插足关系岌岌可危，Lisa又是山本的杀手和情人。在早前的一个三小时版本里，现代人的情感危机才是片子的主线。但那个版本遭到了包括冯小刚在内等诸多同行批评，这也是为何影片为何在去年年中临时取消了迪拜的首映礼。

　　如今观众再怎么吐槽，孙健君都觉得可以接受，其中一个原因是他在一年前就听过一样的话了。剪辑阶段片方组织过几次业内人士看片，包括一些国内一线导演、制片人、编剧，也有影评人。试片后，他收到“非常尖锐的批评”冯小刚的建议是“一个将近三小时的版本，他说这个动作在这边打，那面又是人物，那你到底顾哪头？”但孙健君坚持必须兼顾两段，只是把哪头为主，哪头为辅，“因为我原来的电影是一个人包动作的一个电影，而且是以佟大为为主线，其他人都是围绕他去的，他是个毒瘤，要灭这个毒瘤就形成了情感的对立关系，夺画的对立关系都是由此而来的，打只是偶尔，那是一个用文艺片做主线的逻辑，后来彻底被所有其他人否定了，说千万别这么拍。”

　　2012年年底剧组补拍了很多动作方面的东西，“把夺宝这条线给拎清楚了，第一个镜头画就丢了，谁抢了，谁在那儿弄，然后中间也是转了说，两幅画怎么怎么弄，到最后成了。”而四个主角的感情戏被大砍，其中一场古装婚嫁戏，这段戏讲述林志玲幻想的一场婚礼，林志玲她坐着大花轿偷偷掀帘看见分别骑在马上的刘德华和佟大为，因为刘德华回了香港，戏份是由光替戴着硅胶面具出演；随后剧组在富阳大溶洞置景，溶洞中有三处天然形成的洼地水池，搭建古式婚床，只是为了拍一场林志玲掀盖头的画面。这段被称作全片最短最贵的镜头最后和字幕出现在一起。

　　补拍的部分还包括在迪拜的几场重要动作戏，孙健君表示因为过海关时硬盘也许收到了影响，回国后读不出来，但也有人透露，素材是因为遗失了才导致重拍；相比之下，跟组日记里频频出场的道具、服装意外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