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蝴蝶梦:流沙河手书楹联集萃最新出版

栏目:影视资讯  时间:2022-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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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小心寻检,仔细清理,纸触于手,字贯于心,而泪,则不知何时自滴于衫了!

  文/吴茂华

  流沙河以写新诗名世。晚年转诗为文,写出说文解字四书及大量文史学术类读品,成果颇丰。这显然得力于他庋藏于胸的中国传统文化渊邃,和那个年代文人的基本素养。在他的晚年,辄常以“成都文人”自许,而不喜欢别人习惯性地称他为“诗人”。

  

  平时与他闲聊,说到文学话题,他常常随口就背出一连串古典诗词中的句子来,熟稔程度令人吃惊,为谈话增添了不少的知识和雅趣。我问过他,为什么很少写旧诗而去写新诗呢?他说1949年我十八岁,思想激进左倾,认为旧文化虽美,但属应对其予以摧枯拉朽之类;而新诗,才是时代的潮流,一辈子就顺着这路走下去了,哪有什么心思去写什么雕章琢句的旧体诗词呵!如今人老了,才知当年的幼稚。其实诗无所谓新旧,只有质量的优劣之分。好在文化根脉还有点,写点文章、楹联什么的,也还差强人意。特别诗与楹联,我用它们来既娱己,也娱人。

  楹联也是诗,应该是从律诗中的对偶句转化而来。其或长或短,上下两联,字义字音对仗工整,音韵平仄相协,上下联神形映照,具有一种独特的美。几百年来,流传于庙堂高阁,商楼酒肆,民间闾巷。无论是文人雅士,还是乡野村夫,或都能吟写出一二来。楹联成为一种独立文体,已深深印迹在中国人的审美趣味和文化心理中。梁启超曾说过,楹联是承《诗经》、《楚辞》之绪,沿律诗一脉而来,这是有道理的。记得有一次与流沙河共观丰子恺的一幅画,画面上两位长衫先生对坐小桌,桌上有酒有肴,正举杯相视。画面右上方书有王安石的一句诗:“草草杯盘共笑语,昏昏灯火话平生。”流沙河有所感,起身进书房,解衣运笔,含毫欣然,将此句写成一幅三尺对联,然后得意的叫我共同欣赏一番。

  

  流沙河出身于成都金堂一旧式家庭。余家院子有宽敞的厅堂,在门楼四处,分别悬挂着木刻的楹联如“忠厚传家远,诗书继世长”、“读书好耕田好学好便好;创业难守成难知难不难”…。这些乡绅人家作为装饰的门联,在民国时期也是一种风雅时尚。流沙河自小就浸淫在这样的家庭氛围里,自然体悟良多。他说,我不仅对家中的楹联有兴趣,还专门到寺庙里去看,那些镌刻在廊柱的楹联匾挂,引起我的崇仰和兴趣,琢磨其字义,学习其法书,只觉诗心微妙,言近而旨远。

  流沙河自小临帖习字,颜柳欧苏都临写过,但未专属某一派,尽力博采周纳而已,难怪他的书法自具童子功夫。在他成年以后的读书写作生涯中,随着见识功力增长,他的书法渐成风格,那是一种文人书法的俊朗风流,弱美,古艳,而不失锋棱,笔意徘徊在唐诗宋词的亭台岸柳间。

  

  于是找他写字的人越发多起来,从风景名胜、楼台高阁,到文友书斋,再到张三李四的婚丧寿诞,随缘而写。从八十年代算起,他写的联语大致有四五百幅吧,流播中国两岸三地。内容庞杂,意蕴丰沛,或托物应景,或讽世喻时,或借题发挥,类皆抒发个人感悟,略吐胸中块垒。总之,绝大多数联语,多系他深意浅说,自铸新辞。例如坊间流传较广的“偶有文章娱小我,独无兴趣见大人”;又如“创新你喝拉罐水,守旧我饮盖碗茶”,等等。还有一部分巧集古人诗句或直接书写古人名句,用于自赏亦或赠亲友的,例如他73岁所写,挂在家中的联语“问君能有几多,与尔同销万古”。(易君左集句)上联为李后主的,下联为李太白的,上下两句都去掉一个“愁”字,不仅平仄相协,而且意境全新。他书此联特别注明专送予我,则夫妻之鹣鹣深情,尽蕴其间矣!

  流沙河八十八岁飘然仙归,遗留下的书籍稿本,无不令我睹物思人,见字怀君。值兹人去楼空,旧笔故砚陪留。因检出他历年撰写之联语底稿—一摞两三寸宽、四五寸长的厚纸条,上面那些他手书的字迹,凝结的是他日积月累或苦思或暝想的心血。我小心寻检,仔细清理,纸触于手,字贯于心,而泪,则不知何时自滴于衫了!

  

  由于联语内容涉猎范围颇广,又皆各自独立成篇,写作时期累数十年,实在不便強以类分,因此乃大致酌以年代内容略予分为“读痛快书”、“观灿烂星”、“做蝴蝶梦”、“哭笑成诗”、“好古敏求”。其中必有不当之处,祈望读者诸君指正鉴涵。

  最后需要说明的是,这本联语集在整理编辑的过程中,得到张志强先生的大力帮助支持,俾使完成,在此特致深深的谢忱!

  (《做蝴蝶梦——流沙河手书楹联集萃》 流沙河著 吴茂华编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2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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