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君”内外：关于《南山的部长们》

　　撰 文 / 蓝 爵

　　编 辑 / 木 辛

　　今年初，备受关注的丧尸题材韩剧《李尸朝鲜》登陆Netflix，在线上取得了收视和口碑的双丰收，同时，院线中的韩国作品也不甘示弱：由李秉宪、李星民主演的政治惊悚电影《南山的部长》在韩国上映，蝉联两周本土票房冠军，一度成为中国观众最关注、最期待的韩片之一。

　　《南山的部长们》海报《南山的部长们》（以下称“本片”）改编自同名连载小说，聚焦于首尔南山韩国中央情报部（KCIA）的官场风云，限于篇幅，电影仅选取了小说最戏剧性的片段——1979年朴正熙总统遭到中情局部长刺杀。要在两小时说清楚事件经过和复杂背景，呈现主角不断变化的“犯罪动机”，并非易事，但影片做到了，不仅“有内味”，还有亮点。

　　由李秉宪扮演“大义灭亲”的金部长本片是历史演义，更是政治惊悚片，是韩国特有的政治电影。下面，我们拨开历史的层层迷雾，通过电影这个奇妙的载体，一起来窥探《南山的部长们》吧。

　　何为政治电影？

　　有人说，政治有普遍影响力，一切电影都是政治电影；也有人说，政治不是一切，不该把电影的政治属性拔高。撇开争论，我们这里说的“政治电影”取“折中说”，即：反映现实或重大政治问题，触及政党集团利益的影片。

　　展现政治固然是重点，但影片不仅仅只具备政治属性。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学界认可的政治电影在苏联、德国、意大利、法国等国出现，缘于国家主义发展及电影工业国有化，作品强调意识形态宣传。像经典的《战舰波将金号》也是政治电影——直接以重要政治事件为题材。

　　《战舰波将金号》中经典的敖德萨阶梯而第一部揭露政治丑闻为目的且大获成功的政治电影，是1969年法国导演科斯塔-加夫拉斯的《Z》（又译《焦点新闻》），《Z》符合当时全球“革命洪流”，在欧美掀起了揭丑政治电影热。

　　《Z》海报反观长期处于军政府专权统治的韩国，电影行业制定了《电影基本法》，实行十分严格的“事前许可制”，直到1997年颁布《电影振兴法》，处于世纪之交的金大中总统改变了电影审查制度，而采取电影分级制，才使得电影产业得以松绑。

　　韩国前总统金大中创作空间改善让憋坏的影人拼了命，“大尺度”“重口味”作品井喷。在政治电影方面，《生死谍变》、《特工》等政治电影冲出亚洲、走向世界，其热门题材聚焦有三：一是朝鲜南北分裂之觞；二是政治生态的畸形和错位——如美国主子把持，又如大财阀的垄断并与政府勾结合污；三是影响深远的“光州事件”——1980年全斗焕独裁政府武装镇压民主学生工人。可以说，本片也是“光州事件”的前传。

　　现实中的部长们

　　了解点韩国的历史与政治，观看相关影片时才更有趣味。本片里的“朴大统领”原型朴正熙，苦出身，青年时曾为伪满日军卖力，1961年5月16日发动军事政变推翻韩国当局，从少将上位，重建军政府并成立KCIA，后成为任期最久的韩国总统。片中反复提到的“革命”就指“5·16政变”，朴当局要员大多是参加“5.16”的人。

　　1961年5月16日，朴正熙发动军事政变，推翻了民选政权。

　　朴正熙在历史上争议巨大。一方面，他生活简朴、力反贪腐；启动现代化，引进外资发展重化工业、高科技及大企业，使韩国出现经济高增长，创造“汉江奇迹”，反超朝鲜跻身“四小龙”。另一方面，他铲除异己、清除对手，其手段刚烈，做法冷酷，使得专制进一步强化。加之血汗工厂剥削无度、环境污染加剧，社会矛盾由此愈演愈烈。

　　由李星民饰演的朴总统1974年，在朝鲜主使的一次暗杀中他失去妻子。到1979年，他虽是爱哼哼小曲、喝点小酒的孤家寡人，但依然是坚定反民主、修宪求保位的极权者。反观将其杀害的金部长，直到现在，仍然有许多人否定金部长的“弑君”举动，认为他出于保权夺利或一时冲动而进行刺杀报复，也有人认为，他可能被美国指使——韩国近代以来只有两任总统敢公然对美国说不，除了朴正熙，另一个是卢武铉，恰好都死于非命。

　　总统职业“最高危”，怎因青瓦台（总统官邸）风水？

　　当然，是非恩怨尽由后人言说。此前已有两部片重现了金部长行刺，影片《那时候的人们》黑色幽默调侃，韩剧《第五共和国》历史正剧再现。而本片把金部长塑造为有血有肉的“民主人士”，在行刺前还加了段劝诫，要为他翻案，政治立场略有不同。

　　金载圭被捕后配合调查的现场还原照艺术加工下的部长们

　　《南山的部长们》经过艺术加工，把历时两年多的历史事件压缩至40天，片中的人物都经过了改名，如金炯旭改名朴龙阁，金载圭改名金圭泙等。为了在众多的人物中抽出故事主线，因此以中情部金部长作为主角，以他的视角展现其与朴前部长、郭室长、朴总统三位政客的恩怨情仇，使得核心暗杀事件富有条理地展开。

　　金部长与朴前部长（郭度沅饰）本片在拍摄上也尽显韩国电影工业实力，成熟的类型片手法兼具本土特色，充分考虑政治惊悚片受众的喜好。首先体现在电影语言上：画面调色阴冷幽暗，对称构图工整，结合配乐，增加凝重历史感和所谓惊悚效果，观众很快入戏。

　　《南山的部长们》拍摄现场朴总统第一次出场、金部长内心斗争等处，影片通过运用了镜子或玻璃窗户，辅以到位的服化道元素，使得情节巧妙、鲜活、耐人寻味。在片末行刺部分，全片达到了最高潮，十分扣人心弦。3分钟长镜头、细节的表现、演员的表演......所有配合堪称天衣无缝。刺杀成功后，金部长因血迹滑倒一幕，既让位给斯坦尼康移动至金部长与总统的轴线上，又提供真实感、历史隐喻，实在精妙。

　　金部长狼狈地摔了一跤其次是演员表演，本片采取大量近景、特写来表现金部长内心，帅气的韩国青龙奖影帝李秉宪carry全场，用各种微表情、肢体语言，使金部长丰富的内心戏传递并感染到观众，虽然有刻意张扬之嫌，但总体上得到了影迷们的认可。除此之外，李星民、郭度沅、李熙俊等实力派演员们的表演也可圈可点。

　　再次是导演禹民镐很有想法，做了很多设计。比如，总统和金部长单独喝酒，第一次偏暖色调，中间的一次在部长办公室，阴冷的蓝色调——一句话让金部长入坑。比如，寸时寸金的影片里有段“奇怪”对话，南山要立安重根的铜像，临时发现铜像有裂缝而无法举行揭幕仪式——安重根，就是开枪击毙日本首相伊藤博文的韩国义士，这里推动剧情（启发金部长），又暗示主创认同金部长也是开枪击毙反动派的韩国义士。

　　比如，在小黑屋窃听总统时，金部长满面雨水、汗水、泪水交织，不稳定的情绪交互，微妙。比如，所有人都会注意到的两任部长左脚掉鞋子情节，这体现他们卑微的出身，更揭示了他们对前途的迷茫和同样的悲剧宿命。

　　最后也是最值得深究的，是影片抛出的诸多话题，但是我想留给亲爱的读者。许许多多的台词场面是前后呼应的。“世界会变吗？换个名号而已。”末尾短短几个镜头，刻画出了全斗焕是“窃国大盗”。

　　对他们而言，一番挣扎、动荡之后，犹如鹰眼俯瞰视角下，金部长生死抉择只是让汽车掉回头——结果换了又一个军事独裁的主，而美国霸权之下缺失国格的政治地位也无改变。还有，朴总统是革命的叛徒，那么杀害前任部长兼好朋友的金部长，难道就不是革命的叛徒？谁是叛徒，谁是义士，谁来定夺？

　　谁是叛徒，谁是义士，谁来定夺？总结

　　《南山的部长们》有诸多缺憾。业内人士认为剧本有瑕疵，前半段细节铺陈非韩国的观众可能乏味，整体思想深度和回味也不足，还有一些明显的bug，一是为了渲染气氛，美国林肯纪念堂、法国城乡街道上空无一人，造成不小的失真；二是身居高位的郭室长太功能性、脸谱化了，特别像日剧里不断咆哮的反面角色。

　　过于脸谱化的郭室长（李熙俊饰）总的来说，《南山的部长们》虽不属于经典，但属近期不错的政治电影，看完一身冷汗。

　　-E N D-

　　更多精彩，尽在迷影！

　　举报/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