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儿女》:何为江湖?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江湖是什么?
金庸的江湖是: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
古龙的江湖是:喝最烈的酒,恋最美的人。
也许,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贾樟柯的江湖只存在于他那个年代。那个情义大过天,那个混乱,但又有着特殊规矩的年代。
“江湖”是一个很风骨的字眼,而“儿女”又是产生奇妙反应的群体,《江湖儿女》好像是他对自己作品的一次总结。
从1998年的《小武》到2015年的《山河故人》,再到2018年的《江湖儿女》,贾樟柯的江湖终于构建完成。
贾樟柯的电影,总能抓住那个时代最大的痛点,抓住那群最容易被忽略的人。他有看见小人物的视角,有敏锐的对生活的体验,也有思考与追问的能力,甚至有深情的,对某种微不足道之状态的捕捉与呈现。
从山西到重庆,从大同到奉节,从2001年到2018年,电影跨越着时间与地域,将巧巧与斌哥的爱情故事作为聚焦点,他们经历了街头暴力、入狱,也经历了相爱、背叛,他们分离又重逢,但始终没有走入家庭…
巧巧跟着斌哥在大同混社会,相比起彬哥一心要做江湖大哥,巧巧始终保持着清醒,她没有彬哥那么多的江湖野心,她一心想做大哥的贤内助。巧巧也幻想过远离这个地方,可虚妄的未来终究无法成真。
一切的幻想终结在那两声枪响里。她握着的手扣下扳机的那一刻,她便身不由己也成了江湖人。
她因为这把枪,替他坐了五年,她为了心上人扛下了罪名,却不曾想墙外的世界早已物是人非。
背道而驰的人生让两人在五年之后相隔万里,雨夜的旅店里,斌哥沉闷地抽着烟告诉巧巧他早已不在江湖。巧巧一身落魄却换回个 “斌哥已有自己的人生”,她不再是斌哥身边的女人,江湖也早已不再是那个江湖。
“你相信世上有UFO吗?”
“相信。我见过一次。”
UFO这一笔,实在很妙。
茫茫天际,一闪而过的明亮,让孤独的灵魂有机会察觉,自己当下的处境不是全部,自己的生活也并不能构成真正的故事,谁又不是宇宙的囚徒呢?而既然如此,便放下心里渴望的那个以自己为中心的完整性,却不会因此悲观,反而能有更宏大的格局。此刻的巧巧亦是如此,美丽又孤独。
而后在半身不遂的废人状态之下,巧巧还是把斌哥接到了大同。只是,情已灭,义长存。
从2001年到2018年,17年过去,外面的江湖在变,巧巧心中的旧江湖却依然如故。你不懂你早已不是江湖人,而我是。
故事落幕之前斌哥一瘸一拐地再一次消失在巧巧的世界里。那一刻,留给观众的,是无尽的惆怅。看着巧巧依靠着墙,一言不发。我想,她会难过,终究,她会有自己的生活。
到头来才发现,我们闯荡的从来不是一个江湖,你有你的江湖,我有我的江湖。江湖这条路,只能一个人去闯荡。
故事最后那句 “走了” ,正是相忘于江湖。
那,既然不能相濡以沫,不如就相忘于江湖。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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