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懂怎么开车！

　　“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懂怎么去驾驶一辆汽车，在你真正懂得驾驶之前，我不会跟你讨论汽车”。

　　别急眼，这句话并不是针对你的，虽然你确实也不懂开车。

　　人为什么开车？

　　18年前，丰田章男从美国返回日本，碰到丰田首席试车手成濑弘时，猝不及防吃了这么一个瘪。这位丰田家族的“皇长孙”当时已经年过40，刚刚从丰田一家美国子公司副总裁任上“挂职锻炼”归来，高升一步进入了丰田董事会。

　　丰田章男酷爱开车，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一名出租车司机，就因为这是一个能天天开车的职业。他自诩车技过人，手持高级别驾照，又在公司身居要职，不成想到了40多岁，还让手下的试车手鄙视到这个地步。

　　丰田章男从小热爱驾驶敢当面教训公司高管，成濑弘当然也不是等闲之辈。1963年进入丰田汽车公司后，他从一个技工做起，通过非凡的驾驶技能一步步成为丰田的首席试车手（master driver），丰田的试车手体系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首席试车手是什么概念？如果丰田是一个厨房，他就是厨师长，丰田每款车是什么“味道”，最终都由他说了算。

　　成濑弘是业内公认的大师级试车手成濑弘无疑是一个驾驶奇才，悬挂上一个橡胶垫片厚度增加两毫米他都能捕捉到驾驶感觉上的差异，这种对于汽车动态表现的敏锐非常人所及，他也被尊为“殿堂级的试车手”。他参与开发了丰田历史上那些著名的运动车型，2000GT、AE86、Celica、MR2、Supra、Atezza等，还是雷克萨斯超跑“LFA教父”。

　　成濑弘对丰田章男说：“像你们这样身居高位的人，连最基本的驾驶都不懂，却钻进车里说三道四乱评论一气，这实在是让人烦。”说罢又觉得孺子可教，接着表态：如果想学开车，follow me。

　　在成濑弘言传身教之下，丰田章男真正学会了“开车”丰田章男是一个被家族企业耽误了的赛车手，长辈出于安全考虑，反对他参加赛车活动，而公司高层也觉得赛车与他的身份不符。拜在成濑弘这位超一流师父门下后，丰田章男的赛车梦重新燃烧起来，随着在公司地位的不断爬升，他终于可以靠权势去力排众议，2007年，时任丰田汽车副社长的丰田章男开始参加赛车，当时已经年逾五旬；在他2009年升任社长以后，更是力推丰田参加WRC和各种耐力赛事，他本人每年也会有几次亲自下场，在赛道上驰骋搏杀一番——现年64岁的丰田章男仍在享受飞驰人生，就在上个月，他驾驶GR YARIS赛车在富士24小时耐力赛中和队友一起捧得奖杯。

　　2010年，在德国纽博格林赛道上测试雷克萨斯超跑LFA时，成濑弘因车祸不幸离世，丰田章男痛失师长，亲自接过了首席试车手的职位。

　　丰田章男担任首席试车手已经10年了，这个“厨师长”靠自己的感觉来决定什么是“丰田的味道”，什么是“雷克萨斯的味道”。这种“味道”无从量化，没有成文的规则，各种测试数据也毫无用处，唯一能依赖的只能是首席试车手瞬间的直觉。

　　直到现在，丰田章男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来替代自己，“在丰田汽车公司，还没有第二个人能做这件事”。

　　丰田章男在公司的声望和权势正值巅峰，刚刚结束的北京车展上，无论是丰田展台还是雷克萨斯展台，无论是日方还是中方的高管，都在发布会上高频提到“丰田章男社长”和他的种种指示。其中一句名言是：“人为什么坐车，为什么驾驶，求得这个答案就是雷克萨斯的使命。”

　　丰田章男经常展示自己的赛车手形象这是一个好问题。雷克萨斯中国常务副总经理李晖公布了答案：“正如丰田章男社长所描述的，‘在驾乘这辆车的时候，能够变回真正的自己，找回自我’”。

　　坐车和开车，是为了“找回自我”？这个回答如同禅师的机锋，也许只有说的人懂得是什么意思。

　　开丰田的人懂驾驶吗？

　　担任丰田汽车社长后，丰田章男提出要把丰田汽车变得富有驾驶乐趣，“fun to drive again”。

　　他复活了曾名噪一时的运动型汽车丰田86和Supra，还推出新的TNGA构架，让丰田新车型重心变低，操控性提升。

　　在丰田章男主导下，2002年停产的运动车型Supra去年重回市场但丰田车开起来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也许八代凯美瑞比上代更“运动”，但跟其它品牌同级车比起来，依然温和而平淡；雷克萨斯在TNGA架构下的首款车ES，外观锋芒毕露，但开起来还是与世无争的佛系风格。

　　丰田汽车一向给人“中庸”的印象，成熟稳重，各方面都不过不失，这就是丰田车的传统味道。丰田章男担任社长10余年来，一直在努力推动丰田品牌形象的变化，他试图打造一个更年轻化、更有运动风格的丰田。

　　在发达国家，尤其是日本和欧洲，年轻一代不再像他们的父辈一样热爱汽车，不少年轻人甚至对汽车毫无兴趣。汽车的外观和功能必须因年轻人而变才能吸引他们的目光，而驾驶乐趣，也成为让年轻人爱上汽车的一个理由。

　　但丰田章男一定非常清楚，对于日常使用的汽车来说，驾驶乐趣只是一种可有可无的要素。丰田汽车能成长为全球最大的汽车制造商，靠的从来都不是什么驾驶乐趣，而是顺手好开和有口皆碑的可靠耐用。

　　很难想象，“殿堂级的试车手”成濑弘会不懂得怎么调校出一款富有驾驶乐趣的汽车，但他“主厨”的几十年，在驾驶方面给丰田汽车定下的基调是“好开”，而不是什么“运动”。

　　新一代丰田汽车的造型激进而驾驶感觉依然平淡作为成濑弘的嫡传弟子，丰田章男深谙此道，只不过，他在配方里多加了一点“运动”的调料。丰田现在翻来覆去地宣传TNGA架构带来的“运动”，很多人也觉得TNGA让丰田汽车有了神奇的变化，但事实果真如此吗？

　　丰田的车主懂驾驶吗？他们不是什么驾驶高手，也很少有在驾驶中体会“激情”的念头，但他们似乎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要买一辆汽车，尤其是为什么要买一辆丰田汽车。

　　什么是驾驶乐趣？

　　成濑弘的伟大之处，不仅在于他对汽车的动态表现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更在于他保持了极其清醒的头脑，能非常冷静地从赛道驾驶体验中挑选出有用的部分，用于日用汽车的研发调校。丰田不是一个赛车制造商，丰田的汽车是日常家用汽车，精髓在于可以轻松驾驭，而不是以最快的速度跑完赛道。

　　对于汽车用户来说，驾驶乐趣是分层次的。最原始、最基本的乐趣是可以实现移动的自由。在此之上，还有“人车合一”的操控快感，而最高的层次，是可以驾驭“难开”的汽车，如同驯服一匹烈马。后者只属于那些狂热的车迷，正如丰田章男所说：“我喜欢那些不好开，但让我有‘早晚可以随心所欲地驾驭’想法的车”。没错，由成濑弘和丰田章男力主开发的雷克萨斯超跑LFA就是这样一款“不易操控的汽车”。

　　自由地移动，是最基本的驾驶乐趣日常开的汽车，只要可靠好用，就可以帮人们实现移动的自由；如果人与车之间有很好的沟通感，那就会增加一部分乐趣，比如宝马一直强调自己是“终极驾驶机器”。丰田车的一个魅力，就是它的故障率很低，不会轻易妨碍人们获得最基本的乐趣，而一旦车子在路上抛锚，哪里还有乐趣可言？

　　实际上，所谓操控乐趣，在这个世界上越来越稀缺了。不是车不行，而是拥堵的道路几乎扼杀了开车的所有乐趣，移动尚且不自由，人车合一的激情驾驶又从何谈起？

　　交通拥堵让驾驶乐趣荡然无存日本和欧洲的年轻人对汽车兴趣日渐淡薄，与日常通勤时道路的拥堵有直接关系，开车不是什么好选择，地铁公交和自行车反倒效率更高。丰田章男去年4月应邀到清华大学演讲，从下榻的酒店先坐地铁再刷共享单车赶赴清华校园，也是个便捷之选吧。

　　丰田章男尝试北京的地铁和共享单车作为新兴汽车市场，中国年轻人买车的热情高涨，但却早早开始领略到了堵车之苦。不但路上堵，转来转去找车位和昂贵的停车费也影响好心情。在这样的环境中，驾驶乐趣变得可遇而不可求。

　　最后聊聊我的私家体验吧。20年前我拿到了驾照，差不多同时，手头有了第一辆日常用车。这20年中有十几年我是出门就开车，有严重的汽车依赖；想不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出门能不开车就不开车。

　　我的日常交通，上班、外出办事、聚会应酬之类，现在基本仰仗共享电动自行车。积累了丰富的骑行经验后，我有了心仪的品牌，并且能从停放在街头的一片共享电单车中，迅速锁定车况最好的那辆。我爱上了那种在城市中自由奔跑的感觉，转动车把加速时，耳边甚至能听到风声乍起，私家指定骑行之歌在心中回荡：骑上我心爱的小摩托，突、突、突……，骑上我心爱的小摩托，它永远不会堵车——

　　没错，虽然是开了20年车的老司机，我显然是成濑弘先生说的那种不懂开车的人，现在连摸车的欲望都寡淡了。既然不懂，就没脸钻到车里去说三道四，说实话，汽车厂商的动力和底盘调校团队水平再菜，也比咱专业得多。丰田车开起来让人觉得“无感”，不少人对此表示不屑，殊不知，这正是大师调配出来的丰田独有味道，而且，这种味道显然符合大众口味儿。去年全球销量第一的车型，就是开起来白开水一样的丰田卡罗拉——而且，它成为全球最畅销车型已经很多年了。

　　我们都是不懂开车的人，这没什么，反正也没多少人真懂；

　　不懂也没关系，造车的人懂就行；

　　不懂就别装懂，说三道四乱评论纯属浪费别人的时间；

　　别有事没事就把“操控”挂在嘴边，装大瓣蒜是可耻的；

　　不懂做饭，还不会吃饭？各品牌有各品牌的味道，咱随便尝，喜欢的味道就是好味道。文/傅雪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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