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露骨，《水浒传》画皮，都是在揭露人性的恶

　　《水浒传》里写人，人物的好和坏都是直接写出来的，比如潘金莲美貌，但是谋害亲夫；鲁智深为救金翠莲，三拳打死镇关西；宋江杀死阎婆惜，最后无奈上梁山；为了拉拢别人入伙梁山，不择手段；李逵那样一个天真简单的人，为了取悦宋江，江州杀人无数；捉鬼，杀死小衙内，一件件写得清清楚楚，虽然作者一再地说，这都是些英雄好汉，但是作者把事实摆在桌面上，让读者看得清清楚楚。

　　《红楼梦》就不一样了，作者心平气和，气定神闲，轻言淡语的对你讲着君仁臣良父慈子孝，从头到尾看完，你也不会觉得哪个人有多坏。都是些半好不坏的人。没有一处流血的地方，其中打人打得最厉害的，还是贾政打自己儿子。但是看着看着，你心里不由得便直冒冷气，暗暗心惊：这是作者的高明之处，不动声色的，揭露人性的坏，看似风平浪静不起一丝波浪，其实却是把人的坏写到骨头里去了。

　　

　　最简单最明显的，就是甄士隐对贾雨村的知遇之恩。

　　甄士隐这人有多好？

　　他是当地的望族，为人谦恭厚道，没有一丝有钱人的架子。见隔壁庙里住着一个穷学生贾雨村，便常常与他往来。过节的时候，想着雨村远离家乡，寄住在庙里，一个人孤单寂寞，便置下美酒佳肴，亲自步行到庙里请雨村来家。

　　听说他上京赶考没有路费，马上便赠予了五十两白银，两套冬衣。

　　衣服且不说，五十两白银有多少？贾府里，贾母和王夫人月钱最高，每月是二十两。三十九回刘姥姥在螃蟹宴上说

　　“贾雨村收了银衣，不过略谢一语，并不介意，仍是吃酒谈笑。那天已交了三更，二人方散。”

　　甄士隐送走雨村，回房一觉睡到第二天红日三竿才醒。醒来就想起雨村，想再写两封荐书给雨村，使他到京城有个投靠之地，最不行也有个地方住。派人去请，贾雨村早已不辞而别，五更就走了。

　　

　　荐书的作用有多大？《水浒传》里，柳大郎一纸荐书将高俅送到了京城的董生药家。董生药一纸荐书把高球送到了小苏学士处。小苏学士一纸荐书，就把高俅直接送进了皇帝家。《红楼梦》里，贾雨村也是因为林如海的推荐信，到了京都，见了贾政，“轻轻谋了一个复职候缺”，不上两个月，便有了官职，到应天府上任去了。

　　这里就说，好人做好事，一心就想要把这好事做得尽善尽美，送佛送到西天上。他不说要回报，最起码不想要恶报。贾雨村是怎么做的呢？

　　甄士隐后来丢了女儿英莲，七八年后，英莲被拐子卖与两家，发生官司，接手这起官司的人正是贾雨村。

　　读者一定会感到宽心：这真是好人有好报。英莲五岁被拐子拐去，挨打受骂，吃苦多年，这一下遇到贾雨村，一定会得救了！这全是当年他父亲做好事积了德啊！要不是甄士隐当日出手相助，他哪来银子上京赶考？没银子上京赶考，就做不了官，罢不了职，遇不到林如海，认识不了贾政，复不了职，得不到金陵应天府这个缺。

　　

　　这里既不要雨村为报恩情徇私枉法，案件也简单，不必大费周折，按正常判就行了。

　　只要按正常判，秉公办理，将拐子绳之于法，还英莲自由之身，贾雨村就算报了甄士隐的知遇之恩、帮助之德了。

　　但是贾雨村为了攀附权贵，巴结贾、王两家，“葫芦僧判葫芦案”，罔顾人命，根本没有顾及英莲的死活，更没有想到甄士隐的恩、甄士隐失女之痛，胡乱判了此案，急忙修书二封，给贾政和京城节度使王子腾：“令甥之事已完，不必过虑。”

　　而且后来甄士隐再遇到贾雨村，甄士隐也没有怪雨村，雨村也没有丝毫惭愧。这就是好人和坏人。好人做一点错事，就自怨自艾惭愧不已后悔万分，坏人做什么事都心安理得，吃得香睡得好。

　　《红楼梦》里人物的名字，就十分能说明问题。贾政和贾敬，连起来就是“假正经”。长子贾赦什么都不做，他和夫人连起来，就是“形同虚设”。

　　

　　王夫人一生念佛，贾母常说她老实巴交的，一句话不说。但是她的自私、狠毒，却是比谁都厉害。

　　她常是在佛堂里念着经，耳朵却伸得长长的，掌握着家里大小人物的一举一动，谁说了个什么话、做了个什么事、穿了个什么衣服、到过什么地方，都在她的心里。谈笑间，就置人于死地。

　　她是伏地魔，隐在暗处，杀人不见血。

　　她假装睡觉，听到了金钏儿和宝玉的话。金钏儿和宝玉，彼时都是十几岁的孩子，说几句玩笑话，也无可无不可。作为长辈和主人，训斥几句就是了。

　　而且要真的说是调戏的话，也是宝玉调戏金钏儿，金钏儿只是说了一句不太妥当的话罢了。

　　可是受到惩罚的却是金钏儿。王夫人当时就将金钏儿赶出了贾府。

　　

　　这对从小儿就进贾府，跟了王夫人十来年的金钏儿来说，这种惩罚是致命的。她不仅失掉了在贾府的工作，失掉了前途。而且失掉了名声，失掉了清白。

　　所以金钏儿跳了井，她要以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结果王夫人给她母亲五十两银子，两件衣服，几件簪环，请僧人念了几天经，就心安理得了。

　　这种事《红楼梦》里有很多，以后再慢慢细说。

　　作者于小燕，甘肃酒泉人，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写作不易，欢迎关注、留言、点赞、转发、收藏，您的支持，是我写作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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