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49日” 跟我走进中华“女性平权”始祖 武则天的伉俪乾陵

　　二零二零年九月記

　　

　　如果将中国的百家姓一一罗列开来，其中有一些人的祖辈们曾对中华大地的历史变迁产生过足够重大的影响，譬如说“刘”“赵”“杨”“朱”等和王朝诞生有着密切联系的姓氏。而在这其中有两个姓氏，共同缔造了中国历史上繁极一时的盛唐时代，这就是“李唐”和“武周”。

　　唐朝作为一个历史标签，它所蕴含着的不仅仅是众所周知的文化符号，还有中华影响力曾经所企及范围之广，就是放在信息互动频繁且密集的今天，也足以让人们为之众口交赞。在大唐长达289年国祚的峥嵘岁月中，唐高宗李治无疑是一个具有时代意义的人，而他的妻子武曌则亲自颠覆了女性在中华政治地位上的弱势局面。

　　

　　唐朝第三位皇帝：唐高宗李治

　　李治是唐太宗李世民的第九个儿子，武媚娘和李治的结合无疑是一个互补的结果。太宗李世民有14个儿子，其中由他的原配长孙皇后所出的有三个，分别是：皇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晋王李治。中国古代是一个很重视嫡庶尊卑的时代，如果元妻所生的子嗣尚在，就轮不到其他妃妾的庶子去继承家族大权。

　　然而命运始终是游离于人股掌之外，却又和每一个人息息相关的一种特殊存在。李承乾身体残疾，腿有跛疾，不便行走，这点在作为嫡次子的李泰眼中简直是一个无用之人。而两个嫡子之间的残酷争夺战的两败俱伤，直接导致了作为嫡三子的李治的直接胜出。

　　

　　唐高宗继任皇后及武周皇帝：武则天（武曌）

　　在李承乾被废为庶人、李泰被贬迁离京后，李治被唐太宗李世民立为继任皇太子。然而这只是开启了贞观之治的初唐时代后的一个伏笔，年纪尚浅，毫无功勋可言的新晋皇太子，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遇见了这个即将改变他本人以及他日后所掌控的国家与时代的女人。

　　武媚娘自小就和子以母贵的李治有着不相同的成长环境。武媚娘虽然出身在一个商贾家庭，其母亲杨氏也是隋朝皇室的一员，但是在其父亲武士彟逝世后，她的堂兄们却对自己的母亲和姊妹不敬，迫使她和至亲搬至长安居住。

　　

　　河南洛阳龙门石窟以武则天为原型而塑造的卢舍那大佛佛首（此图片取自网络）

　　武媚娘在她14岁的时候进入大唐皇宫，并且作为唐太宗李世民的才人，且维持这一身份一直到太宗生命结束的最后一刻。唐太宗在弥留之际，24岁的武媚娘一直负责太宗的饮食起居，而作为皇太子的李治则在御前入侍药膳，不离左右。

　　这一次偶然的邂逅相逢，让两个都处在豆蔻年华的年轻人相互记住了彼此。那年夏天，唐太宗骤然离世，作为唐宫惯例，前朝没有生育子嗣的宫眷妃嫔要出家为尼。然而，这个既定法则在武媚娘的眼中，就犹如将自己打入了死牢，并且将自己的未来彻底划上了句号。

　　

　　阎立本的《步辇图》中的唐太宗李世民（右中）

　　时过不久，这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女子在感业寺内，给当今帝国的主人写去了一封发自肺腑的告白信。这无异于让这个涉世未深的大男孩，在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诚挚爱情时，瞬间丧失了全部的抵抗力。

　　李治的原配皇后王氏和淑妃萧氏，都是他还作为太子时的潜邸旧人。而她们与李治的夫妻情谊，也终止在了这一封信的到来。身为父亲遗孀的武媚娘，在李治服孝期已满的登基后的第二年，再一次传奇般地步入了大唐皇宫。

　　

　　甘肃庆阳北石窟寺第222窟中的以武则天为原型去塑造的佛首

　　“武昭仪”，这个距离上个“才人”封号在地位上很远，但在时间上却很近的升级，顿时让自己的勃勃野心得到了抚慰，也是对在十多年进宫前对于母亲感恩的起步和实践。经过了自己近一年的蓄发和打理，这位方额广颐、蛾眉凤目的俏佳人彻底征服了李治的心。

　　武则天在自己的人生规划上，几乎是一个笃定的胜局的设定。作为高宗李治正妻的王皇后，以及在武氏进宫之前就是塌卧宠妃的萧淑妃，对武媚娘来说就是绊脚石，消灭了她们的存在，无疑是将李治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执掌皇后的凤印便是指日可待的事。

　　

　　甘肃永靖炳灵寺石窟以武则天为原型所塑造的的弥勒佛首

　　永徽六年，十一月十三日。李治一道诏书将没有子嗣的王皇后废为庶人，七日之后大唐的文武百官联名上书，请求立武昭仪为后。同一天，李治又一道诏书颁下，武媚娘从此正位中宫，开始了她母仪天下的皇后生涯和政治之路。而武氏“大权在握”的第一步建立在取得了唐高宗李治的完全信任上，这也是武才人成为皇后再成为皇帝的阶梯式发展的基石。

　　历史典籍对于王、萧二人的悲惨结局描绘地十分凄厉，武则天对王皇后和萧淑妃这两个曾对自己发展之路产生过巨大制约的情敌有着深刻的仇恨，便仿照汉朝吕雉对待戚夫人的手法，将二人做成了“人彘”。此后，就连萧淑妃遗留的两个女儿（义阳公主和高安公主）也没有得到武则天的宽恕，一个被囚禁至死，一个到老才被释放。

　　

　　“二圣”统治下的大唐版图

　　由于李治身体羸弱，武后几乎完全成为了当时整个帝国二十载的实际运作者，而高宗则退居二线，静观其变。在“二圣”的统治期间，大唐版图的拓张速度快得惊人，帝国的版图最大时，东起辽东，西临咸海，北越贝加尔湖，南至越南横山，是中华所有历史时期的最顶点。

　　二圣所中意的“两京制”也让帝国的行政中枢不止于长安一地。洛阳自隋末被废弃后，在太宗李世民的前唐时期只是帝国行宫，在武则天的青睐之下东京再获重生，从此在大明宫和紫微城之间奔走，成了帝后二人在执政时期最频繁的跋涉路线图。就连高宗离世之后，从洛阳归返长安也成了夫妻伉俪最后的送别之途。

　　

　　从西京长安到东京洛阳的步履长途

　　“天地神祇，若延吾一两月之命，得还长安，死亦无恨。” —— 唐高宗李治

　　乾陵，位于陕西省乾县，它因为埋葬着这个中国历史上唯一的一位女皇帝而蜚声中外。乾陵是依山为陵，所处之地位于梁山。这里的地貌十分奇特，有三座山峰以“品”字错落，位于下方的两个形似女性双乳的山峰，又被称为“乳峰”，搭配着位于最上方的犹如头顶的尖峰，远看就像仰面平躺着的少女一般。

　　

　　乾陵俯视图

　　在乾陵的周围，有三个已经被开发完毕了的陪葬墓：懿德太子墓（李重润）、永泰公主墓（李仙蕙）、章怀太子墓（李贤）。前两者为武则天的亲孙子和亲孙女，他们的父亲就是唐中宗李显。而后者为武则天的第二个儿子，也是最受唐高宗李治所重视和喜爱的儿子。

　　神道

　　武则天不甘人后的性格，让她本人和政治巅峰始终都捆绑纠缠，至死不渝。她和先前的王皇后、萧淑妃是如此，和她的那六个子女亦是如此。长子：仁孝太子李弘，次子：章怀太子李贤，三子：唐中宗李显，四子：唐睿宗李旦；长女：安定公主，次女：太平公主。

　　

　　唐高宗李治驾崩之后，根据李治的生前遗诏，作为武则天第三个儿子的李显，在两个哥哥的相继死逃之后，无奈成了继承李唐大统的顺势人选。可是李显仅仅在位36天，就被自己父亲在遗训里所钦定的帝国实际掌权者的亲生母亲，赶下了权力的宝座，被贬为庐陵王。无独有偶，作为第四子的李旦，则在被武则天立为皇帝后不久，就形同软禁幽居内宫。

　　“军国大事有不决者，取天后处分。”

　　——《旧唐书·本纪第五·高宗下》

　　

　　阙台

　　公元690年，大唐王朝迎来了自隋灭亡以后最为风雨飘摇的一刻。作为皇太后的武则天，在东都洛阳的明堂登基为帝，大赦天下改元天授，国号武周。从此李唐王朝的帝国幡旗终于颓然倒地。66岁的武太后，在晴空万里的洛阳宫里迎来了她人生最为期盼的光辉一刻。

　　中华历史中的权力交接，历来只发生在男性之间，故所谓“男权社会”。武则天14岁奉召进宫立为才人，26岁被迫遁入空门，31岁被立为皇后，40岁垂帘听政，60岁临朝称制执掌大权，66岁拨开珠链改朝换代。这是一个完全颠覆性的“游戏走势”，就像游戏玩家的最高境界并不仅在既定的规则和设定里按部就班，而是积攒经验后自立法则，当个名副其实的人生赢家。

　　

　　右乳阙

　　在乾陵的两座乳峰之上，各设有一座阙楼，让整个山体更加有女性人体的视觉感。乾陵是唐陵中利用地形最为成功巧妙的一个实例，其陵体所选梁山主峰浑厚开阔，周围众山俯伏拱卫，显得主峰独尊，而两侧又有山脉为翼，神道又步步升高，天然具有祭祀气氛。

　　

　　左乳阙

　　

　　复原概念图

　　华表

　　在神道上升到一个缓步平台时，可以看到两个华表挺立于地表之上，它们象征着整个陵园核心的入口，坚硬材质就好像映照着女皇独特的个性，坚韧不屈。

　　“曌”这个名字，便是她自己独创的一个字，结合年号示意天下，自己的权力来源于苍天的旨意，日月当空唯我独尊。

　　

　　

　　复原概念图

　　在当今世界的政治人物里，由女性担任这一角色的比比皆是。西方的平等思想更早地接受了女性的继承权，尤其是在皇家王室，女王女爵更是层出不穷。但是放在中国古代，让一个依附于夫君权势而得到庇佑的女子，去独当一面驾驭一个世界上最为庞大的帝国，是一次接近于跨时代的思想突破。

　　武则天毫无疑问担负起了“女性平权”的最初实践者，也极尽努力地向天下人去证明“女人能顶半边天”。在现今的性别平等问题上，依旧存在着种种的缺陷和不足，类似于“女强人”“女汉子”“男人婆”“阴盛阳衰”等等词语，还是潜移默化地透露出一种类似于僭越视角的谴责口气。

　　

　　石刻

　　乾陵丰富且壮美的石刻，无不彰显出女皇在世时所具有的那种威严和大气。阳光普照之下，翼马散发出英姿飒爽的气势，和众多石像生一起屹立在这朗朗乾坤的巍峨山川之间。

　　

　　石像一一矗立在乾陵的内部神道上，象征着曾给女皇帝和唐高宗忠心耿耿服侍终生的鞍前马后的大臣和武将们。

　　

　　武则天的一生遇到过无数多大名鼎鼎的人，张氏兄弟（张易之、张昌宗）是名副其实的得到过这古往今来唯一女皇帝垂爱的两个人，但也因此伤害了自己身边至亲的人。作为一个女皇帝，男宠的存在并不令人感到诧异，毕竟性乃人之常情。

　　但是在自己孙子孙女和孙女婿（李重润、李仙蕙、武延基）的一次无意闲谈祖母的风韵之事后，宫中的风言风语传到了张氏兄弟耳中，然后二人便添油加醋地渲染进了女皇的耳朵里。武则天大怒，宣诏李显进宫听叱，让其自行发落两个孩子。李显于是在惊愕之间，命儿子女婿自尽，身怀六甲的女儿在听到丈夫被处死后，也受惊难产而死。

　　

　　其中李重润和李仙蕙的墓地便是三座被发掘的陪葬墓之二，只是根据考古研究所的发现，李仙蕙是被廷杖活活打死的，而并不是根据历史记载的因为难产而死。证据是她的胯骨遗骸并没有显示出任何生育过的痕迹。但由于武则天登帝后的女子地位大幅提升，李仙蕙所用的石棺比李重润的还要高大且贵重，这体现了当时社会中逐步被改变了的性别地位。

　　

　　公元705年，一场由张柬之、李多祚等在神都洛阳所发动的“神龙政变”彻底改变了帝国的走向。其诬称张氏兄弟谋反，并将二人斩于廊下，并逼迫病重的武则天禅位于太子李显。四日之后，李显在洛阳宫的明堂正式再次登基为帝，恢复李唐国号，武周王朝也从此彻底走向了覆灭。

　　也是在这一年，叱咤风云15载的女皇帝薨逝在了洛阳的上阳宫，并且在离世之前将自己的帝王称号彻底抛弃，改为“则天大圣皇后”，这个曾在世82载的女皇帝就此走入了永久的平静。谁也不会知道，她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是如何平衡家庭与荣誉的权重的。

　　

　　阙楼

　　“阙”是华夏古代从防御性的高台建筑“观”演变而来的一种表示地位之尊崇的装饰性建筑，起源于商周，兴盛于汉唐，通常都是以成对的形式出现在高等级建筑的门道两旁，故也被称为“门阙”。乾陵的阙楼，是三出阙的结构，现今被一层砌体所覆盖掩护，而三出阙是宫廷门制建筑的最高点。

　　

　　

　　复原概念图

　　

　　

　　复原概念图

　　石碑

　　无字碑，伫立在门阙的右边，因为未显一字，所以谜团重重。有种说法是，因为唐中宗李显在母亲去世后，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评述她锋芒毕露的一生，所以没有刻字。还有一种说法是，李显是故意为之，意图报复让自己胆战心惊一生的母亲。但是可以考证的是，无字碑虽然没有刻字，却刻好了等待填字的方格子，而方格子并不是后世所为。

　　

　　述圣记碑，是由武则天撰文，中宗李显楷书，内容主要为唐高宗歌功颂德。碑文大约有8000个字，是十分珍贵的唐代书法遗存，也是倾注了高宗李治妻儿满腔心血的一根“擎天柱”。

　　

　　六十一蕃臣像

　　高宗武后时代的大唐帝国，“万国来朝”之象可以说是司空见惯。在“二圣”逝后，曾来追悼的来自欧亚各国的使臣都按照真人大小被刻画下来，立于阙楼之后。

　　

　　在这其中仅有两尊带有面部特征，其余则全部都在历史的长河中被“枭首示众”。

　　

　　石狮

　　在乾陵的石刻中，两座立于山丘前方的石狮是整个陵区最为精美的代表作了。其中一个还带有历史沧桑的雨刷痕迹，而另一个则在上个世纪末被化学药水洗涤之后而焕然一新。

　　

　　

　　复原概念图

　　

　　右石狮

　　

　　左石狮

　　陵顶

　　乾陵的玄宫墓道入口已经被探测出来，但是根据考古观察推测乾陵并未被盗掘。从石狮之后的土路一路向上，登临梁山山顶，乾陵全貌一目了然。两座乳阙依次错落排列，凹凸之间尽显人体美学，足以证明武则天所看重的地势之利，与自己理想的高度吻合。

　　

　　

　　复原概念图

　　

　　梁山后方的平原

　　中华历史上曾出现过不少能左右乾坤的女子，但武则天作为一个杰出的女政治家，在自己母亲受辱，家道中落的时刻，毅然选择了去撑起整个家族的半边天。她从步入大唐皇宫到入葬乾陵共68载，她完成了一个所有华夏女子千百年来所不能实现的“女性平权”的梦想。

　　从前朝才人到大唐皇后，最终成为名副其实的女皇帝，可谓处心积虑。而15年的皇帝生涯彻底改变了中华女性的政治地位，以及华夏在四海八方的政治格局。整个唐朝的帝国野心和政治谋略，都离不开这个女人对自己人生的追求和构画。在那个足够色彩斑斓的时代，那个空前绝后的女皇时代随着主角的落幕，而在枯黄的史册中成为一笔倔傲且华丽的飞扬。

　　“长安49日” 我爱西安，爱这座城市值得被回忆的一切。

　　

　　相关文章：

　　《长安49日》系列文章

　　“长安49日” 你知道历经两百年西汉王朝的“未央宫”在哪儿吗？

　　“长安49日” 唐高宗为玄奘所建的“大雁塔”还是原来的模样吗？

　　“长安49日”走进杨贵妃的华清宫一探究竟 安史之乱她有错吗？

　　“长安49日”你知道吗？杨贵妃和唐玄宗并不住大明宫而是兴庆宫

　　“长安49日” 环顾西安的钟楼和鼓楼 探寻明代西安府的皇制建筑

　　举报/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