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凶者也》情节单纯推进直接 黑色幽默的荒诞悬疑反应现实

　　在悬疑、犯罪题材的华语警匪片普遍陷入低迷的时间段里，《烈日灼心》的出现曾使国产电影在该类型中的疲软有所缓解。然而后来再回看时，导演曹保平认为该片的高效性叙事有在挑战观众耐心的可能。

　　正如他所说，“因为小细节决定大方向，稍有忽略就会出现理解的偏差，所以观众会很累”。在那之后，他希望接下来能回归《光荣的愤怒》的路数，情节单纯，推进直接，即便有深层次的主题，也尽量埋在简单的表象之下。于是便有了《追凶者也》。

　　事实上，在犯罪题材的基础上用荒诞和黑色的态度表达，是曹保平喜欢的做派，但是《光荣的愤怒》之后，因为各种各样的情况，“一直没有回到那条道上”，所以也可以说，《追凶者也》拍的正是曹保平的所中意的。

　　尽管比起《烈日灼心》，《追凶者也》的叙事态度更显亲切，但这种亲切并没有与松散、浅薄划上等号，支撑起它的依然还是曹保平丰富的电影语言，例如对分段叙事结构的运用。

　　尽管放眼世界影坛，分章划分段落的创作技法已不新鲜，就连曹保平本人也说，“类似结构出现在电影中已经是很正常的事情”。然若纵向比较，段落体制在曹保平的电影中尚属第一次出现，单凭这一点，所谓“常见”的结构就已足够新鲜。

　　影片五大段落中，前三段分别以宋老二、王友全以及董小凤的个人视角展开，后两段是结局和尾声，每段伊始都配有标题和注解，且段落之间在情节点上的每一次交集都是荒诞意识的小范围爆发。

　　对此，导演的用意是“形成递进的关系，第一段相对接近现实主义，到第三部分就已经在往荒诞和黑色上过渡了，这种风格是逐渐形成的”。

　　实际上，章节体一直是墨西哥导演亚利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多喜爱的叙事结构，《爱情是狗娘》、《巴别塔》等作品中皆有相关呈现，曹保平选用分段处理，旨在摆脱像烈日灼心那种紧凑而庞杂的叙事体系，将全知视角彻底打散，使故事脉络更加清晰、易懂。

　　如果说结构的搭建是培育荒诞和黑色的器皿，那么三个主角各自的处境和状态就是这两者的表现体。憨包宋老二不得已的追凶；青年王友全莫名其妙被怀疑；董小凤更惨，对生活的向往愣是在一系列荒腔走板的遭遇中彻底变成不可能事件。

　　荒诞之所以意为“虚伪而不可信”，是因为在那样的语境下，人物的行为与事件的发生是不需要明确的动机说明的，譬如在《施耐德对决巴克斯》的结尾处，巴克斯的女儿赤身裸体端坐屋中等待施耐德端着长枪破门而入的段落，与其过分追究女儿的行为动机，倒不如细品一番行为背后的种种隐喻。

　　虽说在《追凶者也》中，角色的行动意图相对明显，但到头来也不过是寄托在荒诞与黑色基准上的乱打乱撞。

　　关于拍电影，曹保平努力想做到的标准是，首先要讲明白一个故事；其次要讲一个比较精彩的故事；最后要让故事的发展更加出人意料。

　　然而在《追凶者也》这样一则荒诞与黑色并行、悬疑与喜剧共存的事件中，所有既定的法则注定都要以另外一种难以言喻的面貌存在。不过总体而言，再难出新意的大环境中偶有一出打破陈词规章的闹剧上演，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追凶者也》也有故事蓝本，不过和四年前拍摄的《人山人海》不同，曹保平在取材方面，只是利用了追凶的行为和事件本身展现的形式，对于故事的原型并没有还原。实际上，在电影中的追凶者宋老二也没有花费太多时间，都是在村里和县城来回跑几趟，电影的更多的时间反倒集中在案件源头和“不幸”被卷进案中的三人之间的博弈。

　　正如喜剧之中多有悲情，荒诞旁侧也留有现实。尽管曹保平赋予了《追凶者也》大量的荒诞与戏剧性，但这并不妨碍片中的人事在现实生活中找到落脚点，也因此，影片在大多数时间里呈现了种现实性的荒诞。

　　例如在凶杀案发生之后，作为近期唯一和死者发生过矛盾的人，宋老二陷入了流言蜚语的怪圈，就连走在街上都要面对旁人妄加揣测的目光。正所谓人言可畏，为证清白，只得孤身踏上追凶之路，由此才有了后面一系荒诞不堪的遭遇。

　　除此之外，荒诞之下的现实基底在片中两段激情戏中也有呈现，性与爱情的成长、进化是曹保平认为必不可少的塑造人物的手段，“但又不想通过语言和过多的情节来表达”，因此便用更为赤裸的方式来达到诉求的目的。

　　王友全和杨淑华的结合是年轻的荷尔蒙作祟的结果；董小凤和萍姐在KTV里的动手动脚，则能更加直接地让观众窥得两人情感心理的走向。在被荒诞与黑色的调性贯穿的始终，曹保平利用最原始的部分最大化地留住了人物的真实性。

　　换句话说，导演无意将影片拍成《低俗小说》那样，“形式本身就是表达”，前文提到的所谓环形结构不过是包裹现实况味的外壳，一切失控的环节只是表层，导演感兴趣的是渺小个体在极端处境下的善恶抉择，以及无数概念化的人事在时代洪流中所呈现出的千姿百态。

　　一如宋老二只因听闻风水好，利于儿子考学之用便拒绝迁出祖坟，从而与集体利益产生冲突的行为，或者是段博文一心前往广州闯出一片天地的热血，但是生活的残酷和无奈又在现实的基准上筑立了难以逾越的石墙。

　　熟悉曹保平的观众都知道，他的作品大多犀利，诉说的都是被一双尖锐的目光捕捉到的现实刺痛，在《追凶者也》中，这种刺痛被曹保平揉成碎屑，看似不经意地洒落在镜头晃动的瞬间，和少量严肃的台词里面，观众能否品尝得到，暂未可知。

　　但就这部电影而言，充满黑色幽默的荒诞寓言已然尘埃落定，且在不久的将来，它很可能会在切实存在的世界里开花结果，戏谑而煞有介事地把玩着现实的毒性和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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