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能”“裸官”制造惊天黑洞 遭骗子下套，侵占公款5.8亿

　　董跃进，出生于1958年，河北人，研究生学历，原中国通信建设总公司总经理助理，2007年6月至2008年2月间，用职务之便，伙同他人挪用公款5.8亿元，涉嫌单独或伙同他人受贿157万余元。是妻儿移居美国的正处级“裸官”。

　　董跃进所在的公司在通信建设领域自有一席之地。中国通信建设集团有限公司是由原中国通信建设总公司公司制改建成立，系我国通信建设领域规模最大、施工能力最强、科技含量最高的具有工程总承包一级资质的大型通信建设综合性企业，具有开发海外业务职能，拥有外经、外贸经营权、劳务进出口权和执行国家对外经援任务及政府间合作任务的中国通信走向世界的“窗口”企业。集团公司经过深化企业改革，已形成了施工、设计、监理和网络通信四条基本主线，并辅以进出口业务。所组建的中通建设股份有限公司是国家级高新技术企业，国内通信建设行业中取得ISO9001:2000质量体系、职业健康安全及环保3项认证的第一家，可总包、分包建设当今世界上任何种类的通信工程；所控股的中国通信建设北京咨询设计有限公司，可满足客户对任何通信工程的设计要求；所控股的北京诚公通信工程建设监理有限公司，可对用户的通信工程提供优质的监理服务。在近万名员工中，中、高级专业技术管理人员所占比例高达三分之二，位居全国同行业之首。集团公司承担了我国几乎所有国家大型、特大型通信工程建设项目。集团公司及所辖的六个工程局多次荣获“全国优秀（最佳）施工企业”、“全国用户满意施工企业”、“建筑业百强企业”等称号，多次获得“国家质量银质奖”和“鲁班奖”。可以说，董跃进所在的公司是一个科技、经济实力雄厚，并为国家建设做出巨大贡献的公司。董跃进，河北省人，因出生于1958年，父母为其起名“跃进”，研究生文化程度，曾任中国通信建设总公司进出口贸易部总经理，还曾兼任该公司总经理助理，行政级别为正处级。在案发之前，董跃进的妻子、儿子早已移居美国，他常年独自生活，成了名副其实的“裸官”。这位正处级“裸官”，不但获取性贿赂，还享用了行贿者奉上的冰毒，根据他的供述，其妻子在案发前，已经将其收受的部分财物带到了海外。“董跃进能滥用职权的前提是拥有权力，而他掌握实权的过程凸显了当前用人制度的一大真空。”在接受采访时，北京市人民检察院第二分院反贪污贿赂局主侦检察官高洁琳认为，提拔用人机制的不健全是众多腐败案件发生的一大诱因。在董跃进挪用公款一案中，检察机关侦查发现，董跃进最初在中通建总公司下属单位任职期间，就曾因嫖娼问题被新疆公安机关当场抓获，公司的同事也曾目睹此事。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按照干部纪律规定应当被直接开除党籍、行政撤职的干部，不但没有受到内部纪律的追究，不久后，董跃进还被提拔担任了上级公司的总经理助理。这一切，得益于上司李瑞的“关照”。

　　董跃进一案的办案检察官在接受采访时披露，董跃进还利用自己总经理助理的职位，以美酒、女色、金钱等各种手段不断拉拢上司。“这样的人事制度运行机制，为中通建总公司自身和董跃进个人都埋下了一颗地雷。”检察官高洁琳说，当董跃进成为总经理助理后，公司还一度传出风声，要将其再次提拔为副总经理，由于党委书记的反对，才使得他此目的没有得逞。不过，董跃进并没有意识到升职受挫是组织对他的一次郑重提醒，反而在心中产生了怨恨。“董跃进挪用公款案，是我们从一起诈骗案牵出的受贿案查出来的，我们当时也没想到数额会有这么大。”负责查办中国通信建设总公司原总经理助理董跃进挪用公款、受贿案的检察官高洁琳在向我们介绍案情时，仍掩饰不住内心的沉重。虽然离刚接手案子时已过去一年多，但高洁琳依然清楚地记得董跃进被立案侦查的时间：2009年4月16日。“这个案子是由国务院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委员会纪委移送过来的。”高洁琳说。据介绍，2008年，中通建公司因股权变动，公司内部进行财务清算查点，而就在这时，一个几亿元的巨额资金漏洞浮出了水面，公司上下一片惊恐。这让时任总经理助理的董跃进慌了手脚，因为这个娄子是他捅的。随即，董跃进向北京市公安局经侦处报案，称合生源财公司的法定代表人王康和上海皓讯通讯设备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张振涛合伙进行信用证诈骗。随着警方调查的深入，一个建立在董跃进对中通建总公司进出口信用证签付“一手遮天”之上的骗局，被渐渐揭开。上贼船：茶馆结识江湖“情报员”事情起源于2006年。某天，董跃进下班后闲来无事，便到北京工体附近的一家茶馆消磨时间。就在那时，本案的主角之一——马连龙正以中包集团副总的身份混迹于工体附近的茶社，整日打牌赌钱。两人偶遇后，马连龙的爱吹牛和一通胡侃竟博得了董跃进的赏识。身为国有大型集团公司高管的董跃进，竟然在没有核实马连龙真实身份的情况下，就深信他确是中包集团的副总并将其视为知己。此后，马连龙看到自己已逐渐赢得董跃进的信任，便动起了利用董跃进帮自己发家的想法。而此时，同样是在茶社通过打牌认识的上海皓讯通信设备有限公司负责人张振涛进入了马连龙的视线。马连龙随即以牵线搭桥的角色将张振涛引荐给了董跃进，并谎称张振涛是国家“情报人员”。随着双方交往的深入，张振涛又将同伙王康介绍给了董跃进。王康自称是空军某部驻上海办事处工作人员，主要业务是进口军品，张振涛则自称空军某部“线人”，并以此招摇。董跃进当时所不知道的事实还有，王张两人长期包租声色场所作为办公地点，仅2007年7月王张与上海某私人俱乐部签订的合同，一年包租费就达24万元。几天后，王康就与董跃进在谈判桌上相谈甚欢。其后，董跃进代表中通建总公司与合生源财公司签订了《委托代理进口框架协议》，约定由中通建代合生源财公司进口电脑硬盘等物资，并代开信用证，从中收取开证金额0.6%至0.8%的代理款。为了使董跃进放心，王康还假称自己实际是为军方代理进口军用物资，为掩人耳目才以电脑硬盘等民用物资为名报关。作为中间人，马连龙也从中分得了一杯羹，能收取每单业务0.6%的代理费，由此获取了巨额利润。在此基础上，马连龙成立了北京中润德通讯技术有限公司，摇身变成公司大老板。

　　董跃进没有经过任何调查，就轻易相信了马连龙、张振涛等人说的话，并与他们签订了合同，反映出他工作的盲目性和不负责任。中“迷药”：贪小钱，伙同骗子挪用公款5.8亿2010年7月28日上午，身材瘦小、患有严重关节炎的董跃进一瘸一拐地被带进了法庭。他说话声音很小，精神也很委顿，庭审刚进行半个小时，就要求喝水。检察机关当庭指控，2007年6月至2008年2月间，董跃进在中国通信建设总公司受上海合生源财进出口有限公司、上海皓讯通信设备有限公司等四家公司委托代理进口货物暨开具信用证业务的过程中，未经单位领导同意，擅自作出决定，要求上述公司将应当直接支付给中国通信建设总公司的货款5.8亿余元支付到由马连龙任法定代表人的中润德通讯技术公司，用于增加该公司银行账户的资金流量，申请银行授信等使用。至案发，尚有1300余万元未归还。为感谢董跃进的帮助，马连龙先后向其贿赂91万元，并许诺董跃进退休后可以到其公司工作，同时可以安排董跃进的侄女来京。董跃进后来交代，部分贿赂款被其妻带到了美国。而检方指控的挪用5.8亿元公款的事实，正是在北京中润德通讯技术有限公司成立后发生。据董跃进回忆，在与上海合生源财进出口有限公司等客户的业务往来中，合同标的额总数大概是10亿余元。起初，上述公司将货款直接汇给中国通信建设总公司。中润德公司成立后，马连龙为了让自己的公司向银行申请授信额度，要求董跃进把上海合生源财、上海皓讯等公司应当直接支付给中国通信建设总公司的货款，先汇到他的中润德公司，再转回中国通信建设总公司，以此增加其公司银行账户的资金流量，显示公司的资金实力。

　　为进一步笼络董跃进，马连龙于2007年春节开始向董跃进行贿，即检方起诉认定的91万元。2007年春节前后的一天，董跃进与马连龙约在北京市右安门某洗浴中心见面。在餐饮洗浴后，马连龙送给董跃进1万元；2007年下半年的一天，在马连龙的办公室，董跃进收下了50万元；2007年末至2008年春节前后，董跃进又两次收受马连龙送给的“好处费”40万元。董跃进在法庭上说，从资金安全角度讲，货款通过中转再到公司账户，势必增大风险。但在当时，上海合生源财等公司的回款速度很快，信誉很好，而且与他们合作后，让公司的业务量翻了倍，“我处于那种兴奋的状态，就忽略了风险。”董跃进说，在没有向领导汇报改变付款方式的情况下，他默许了马连龙的要求，擅自作了决定。董跃进的这一决定，直接导致中通建公司的正常合同业务在付款环节发生严重紊乱，从而使张振涛、王康有机可乘，为他们实施信用证诈骗提供了便利条件。而中通建公司无法获知皓迅等公司向中润德公司付款的时间和数额，使公款进一步失去了控制。就这样，在半年多时间里，有5.8亿余元公款进入了中润德公司账户，酿成了这起本市最大的挪用公款案。昏到家：被审仍不知道“他们怎么骗的我”除了挪用公款，董跃进的贪婪与轻信还导致中通建总公司被骗取信用证资金高达2亿余元，而实施诈骗的就是马连龙介绍的合作伙伴张振涛和王康。按照中通建财务规定，超过500万元的划款必须由公司副总经理签字。作为总经理助理，董跃进何以能够如此大手笔调动资金？答案就出自他的顶头上司李瑞。与董跃进同岁的李瑞为北京人，研究生学历，2004年4月起担任中通建总经理。而董跃进“买官”跨度长达八年，于2000年至2008年间，为职务晋升、工作便利等，先后给予李瑞人民币10万元、美元3000元等财物折合人民币13.417万元。由于这层“铁杆”关系，使得对上述业务的监管全然失效，董跃进实际拥有了对外签订合同、开具信用证的决定权。董跃进也只是在2006年11月准备与皓迅公司签订第一笔合同时，请示过公司领导，此后就再也没有请示过。而由于公司财务管理混乱，以及董跃进和公司总经理李瑞的“铁杆”关系，公司根本就没人对这些业务进行任何监管，使作为总经理助理的董跃进，实际拥有了对外签订合同、开具信用证的决定权。正因如此，在改变合同款支付方式时，董跃进才敢既不向公司领导汇报也不开会讨论，全由他一人说了算。而张振涛正是看到了中通建的信用证开得那么容易，便动了心，游说王康以虚假的发货单套取中通建公司的信用证资金。就这样，中通建集团的信用证变成了二人骗钱的工具。为了占用信用证资金，张振涛首先让儿子在香港注册了一个讯诚集团有限公司，由张振涛占公司股份的51%，王康占49%。这家为了实施骗局而成立的空壳公司，充当进口业务中的卖方，以达到通过控制买卖双方贸易欺骗中通建公司的目的。据了解，代开信用证其实有着严格的流程，在这一连环的程序中，合生源财公司根本无法藏有“猫儿腻”，但玄机就在信用证开出后的发货环节。据王康供述，为了顺利获得信用证资金，张振涛通过香港讯诚公司在香港采购硬盘，但一般货值不到1万港币，由此形成的单据供报关使用。但是，讯诚公司与中通建集团之间的进出口合同标的少则30万美元，多则200万美元，如何才能让这两组悬殊的数字一致？这项工作一般就由王康来完成。每次讯诚发货完成后，单据就会寄给王康，王康利用电脑进行修改，主要就是将发票金额修改为与中通建公司签订的进出口合同标的一致的几十万美元或数百万美元，然后再将伪造的单据交给银行，套取相应的信用证资金。虽然张振涛也按合同约定，定期将货款返给中通建公司，但此时，中通建公司对信用证资金已经失去了控制。据了解，王康被抓后供述，他和张振涛的骗局起初并没有什么漏洞，但几个月后，张振涛的贪欲越发膨胀，开始将骗取的大部分钱用来个人消费购买房产。到2007年11月，他无力偿还中通建集团代开的信用证金额。按照进出口贸易的惯例，作为代理进口受委托方的中通建集团，应该自己持相关单据到海关提货和验货。但中通建总公司与讯诚公司签订的购销合同中早已约定：进出口货物的报关手续由合生源财公司负责。这样，王康和张振涛终于实现了自己买、自己卖、自己提货的“自给自足”模式，他们拿着真实的单据，提出一批批不值钱的电脑硬盘，并在上海就地处理掉。而中通建公司却“无为而治”，不但在与合生源财、讯诚公司签订合同之前未对对方做资信调查，同时在财务管理上也没有执行会签字等审批制度，只是由董跃进一手遮天处理，同时对划进后的资金也未进行实时监管之义务。最后，共有17单信用证的资金被骗，合生源财公司未予归还，扣除先期交付的保证金，中通建总公司实际损失高达2.5亿元。而张振涛则将离岸账户中的美元利用一些香港账户兑换成人民币，再通过深圳的一些地下钱庄将钱打回到国内的多个账户上来，最后通过转账，集中到张振涛等实际掌控的几个户头上。案发时，除了皓讯公司离岸账户上现有的1807.3美元余款和张振涛购置的房产外，大部分资金去向还未查实，只是张振涛自己说，“都被皓讯公司的电解铜业务赔掉了”。“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骗的我。”对于这个其实并不复杂的骗局，作为负责了多年公司进出口贸易的董跃进，却在法庭上说出了如此让人意外的话。“这只能说明他是一个昏官。”对于董跃进说出的这句话，检察官高洁琳的点评一针见血。他为什么那么容易受马连龙指使而挪用巨额公款也就不难理解了。这里，不妨小结一下董跃进被骗导致巨额国资流失的过程：1，2006年，通过张振涛，王康结识中通建集团进出口部总经理董跃进；2，双方约定由中通建代合生源财公司进口物资，并代开信用证；3，合作之初，王康“本分”地通过中通建代开信用证进口了4单物品；4，不久之后，代开信用证合作的性质就发生了变化；5，张振涛首先在香港注册了一个“空壳”公司讯诚集团；6，2007年，合生源财公司指定的供货商正式改为讯诚公司；7，采取“阴阳单”的方式，王康利用电脑对发票金额进行修改，再将伪造的单据交给银行流转；8，王康和张振涛实现了自己买、自己卖、自己提货的模式；9，最终，导致中通建集团实际损失2.5亿元。心理虚：接受性贿赂与吸食冰毒

　　张振涛和王康知道，在这场骗局中，稳住董跃进这个“财神”至关重要。2007年间，董跃进与马连龙多次去上海，二人在沪期间的费用全部由张振涛、王康支付，张振涛还向两人奉送了价值7万余元的笔记本电脑两台。2007年8月，董跃进因公赴马来西亚、香港出差，马连龙将此消息告诉张振涛，张振涛预先在香港半岛酒店订房，还在房间里留下了港币20万元供其消费。据有关方面透露，自从张振涛等人通过马连龙结识了董跃进这位国企“大哥”后，董跃进在上海的活动都尽显奢华堕落。董跃进不论因公因私前往上海，张振涛都会全程接待，除了让董跃进免费入住其掌控的多家高级会所外，还会花钱请美女伴董跃进夜夜笙歌，甚至还从非法渠道弄来冰毒让董跃进好好“享受”。据张振涛供述，他为董跃进找的小姐都是花了大价钱请来的高素质美女，一晚上身价好几千元。对于冰毒，受过高等教育的董跃进最初并不敢碰，然而在高级会所呆的时间长了，耳边又有张振涛等人不停地鼓噪，董跃进慢慢地开始尝试、再次尝试、直到上瘾。“董跃进之所以能够在茶楼结识一个‘混混’，与他身为‘裸官’不无关系。”检察官高洁琳认为。由于董跃进的妻子、儿子早年移居美国，董跃进常年独自生活，这种状态让他的心理逐渐空虚。2008年，因两亿多的资金怎么都催不回来，董跃进猛然醒悟，一边向公司领导汇报，一边通过各种关系调查张振涛和王康的公司，结果发现他们并非马连龙所说的“情报人员”，他们提供的报关单还是假的。发现被骗后，公司报案，张振涛和王康相继被抓。很快，董跃进也被“双规”，通过他的供述，办案人员又抓捕了马连龙，并进一步发现了董、马二人涉嫌挪用巨额公款的事实。目前，董跃进因犯挪用公款罪、受贿罪已被二中院一审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上海合生源财进出口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王康，因涉嫌实施信用证诈骗2.5亿余元，已被市检二分院提起公诉。上海皓讯通信设备有限公司负责人张振涛已因其他犯罪被上海当地法院以合同诈骗罪判处有期徒刑13年。法庭上的董跃进开始反省自己的“稀里糊涂”。不过，他强调说，他主观上并没有想过要受贿，“说良心话，以我所在的部门和我的权力，我要赚钱的机会比这个多得多，但我没想赚。我稀里糊涂地做下了这样的傻事。”同时，董跃进也后悔自己对刑法知之甚少，他说：“进号以后，我才知道受贿10万以上可以判死刑，我都崩溃了。我非常后悔。”（“号”，看守所监号的简称）办案人员在搜查及银行查询过程中，没有发现多少董跃进的受贿财物。在不断的讯问过程中，董跃进交代了在他收取的100多万元财物中，部分贿赂款已被其妻子带到了美国。案发后，办案人员在搜查中查获了董跃进的日记。从日记来看，董跃进在张振涛等人无力偿还巨额货款时，已经开始怀疑被骗，并因此产生巨大的心理压力。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和导致公司的巨大损失，他一度在日记里流露出了轻生的念头，后来也想过自首。办案人员说，从日记里的文字可以感受到，如果当时董跃进身旁有人及时规劝，他很可能选择主动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