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琼·芳登

　　

　　

　　

　　

　　

　　好莱坞女星琼·芳登（Joan Fontaine）曾三获奥斯卡最佳女主角提名，最终在1941年凭悬念大师希区柯克的一部《深闺疑云》如愿捧走小金人。从影六十年来，芳登基本都在扮演拘谨、不安和多疑的女性角色，亦将这些角色演绎得深入人心。一座奥斯卡奖杯、四段如流水的婚姻以及与亲姐姐一生的恩怨纠葛，让芳登在好莱坞影史上坐实了话题性。12月15日，芳登于美国加州卡梅尔因自然原因逝世，享年96岁。

　　一

　　芳登将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奖杯搬回家时，才24岁，亦成为奥斯卡当时获最佳女主角奖最年轻的女演员。姐姐奥利维亚·德·哈维兰德（Olivia de Havilland）的存在，让芳登此次获奖更惹人关注，因为同为好莱坞影星的哈维兰德也是在这一年被提名奥斯卡。要知道，两姐妹将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都用于互掐。

　　一直到遇见希区柯克之前，芳登的电影之路都没什么起色。而这时，哈维兰德已与影星埃罗尔·弗林（Errol Flynn）搭档主演了《喋血船长》、《侠盗罗宾汉》等电影，并在风靡一时的《乱世佳人》中得到梦寐以求的梅兰一角。相较而言，当时的芳登仍处在苦苦挣扎中，但她也并不愿借姐姐的光环博名气。

　　1937至1938年，芳登连演了十部让人过目即忘的电影，比如，在神经喜剧《女仆外出》中扮演一个被误认为女仆的社会名流，在《发现自己的男人》中扮演拯救流浪汉生命的高贵护士等等。转机出现于1939年，这一年，芳登接连出演了两部广受好评的电影。虽在加里·格兰特（Cary Grant）主演的电影《古庙战茄声》中扮演配角，在一部全女班电影《女人们》中几被湮灭，芳登的表演却都算惊艳。

　　1940年，芳登凭借希区柯克的电影《蝴蝶梦》进入个人演艺生涯全盛期。在《蝴蝶梦》拍摄期间，希区柯克给了这位新秀不少指点，让她成功塑造出女主角朴实又拘谨、软弱又可欺的形象。芳登因此而获得首次奥斯卡奖提名，并被《纽约时报》影评人评为“吃惊”和“最大的惊喜”。一年之后，芳登再度凭希区柯克的《深闺疑云》获奥斯卡提名，如愿捧走了小金人。

　　除此之外，芳登在上世纪四五十年代也拍出了不少佳作，比如与奥森·威尔斯（Orson Welles）搭档的《简·爱》（1943）、获奥斯卡最佳女主角提名的《永恒的少女》（1943）等。也因为第三次获奥斯卡提名，芳登的声名远远盖过了姐姐哈维兰德。当时，与她搭档的男演员都是如伯特·兰卡斯特（Burt Lancaster）一般名动一时的好莱坞影星。

　　一直到1950年代，芳登凭着自身的气质主演了不少贵族女性和英国式少妇，这些女性多少都兼有谨慎、羞涩、多疑的特点。在外人看来，芳登的表演风格始终如一的恬淡、清澈、冷峻。虽被有些人认为过于定型，但在当时的好莱坞也颇有“出淤泥而不染”的姿态。

　　1951年问世且收入惨淡的《亲爱的你怎能》成为芳登事业的分水岭，自此之后，芳登的演艺事业如江河日下，她也开始改变事业方向，转而参与一些电视节目和剧院节目表演，并成为一名百老汇舞台剧演员。1956年，芳登首次触电百老汇，代替英国女星黛博拉·蔻儿（Deborah Kerr）出演了戏剧《茶与同情》，芳登在其中扮演一个热心帮助17岁男孩确认自我性向的高中校长夫人。在此之前，蔻儿已在电影版中出演同一角色。《纽约时报》剧评人布鲁克斯·阿特金森（Brooks Atkinson）更偏爱蔻儿，但他也承认芳登的表演“有力且有深度”，而她在纽约的露面，“比她与好莱坞的关系更胜一筹。”

　　进入1960年代，芳登只在少数几部电影如《温柔的夜》（1962）、《与魔鬼同行》（1966）、《女巫》（1966）中露面。后因疾病缠身，芳登逐渐引退，凭借名人的身份活跃于社交界中。1960年代末，芳登亦曾返回百老汇，在喜剧《40克拉》中扮演一个与年轻男人发生罗曼史的中年女性。倒是到了70岁高龄时，芳登演戏的欲望又旺盛了起来，她先后在一些电视剧集中出现，1994年出品的电视剧《好国王温斯莱斯》中的王室祖母一角成为她在荧幕上的最后一次亮相。

　　二

　　琼·芳登原名琼·比沃尔·哈维兰德，1917年10月22日生于日本东京的一个英国家庭，其父沃尔塔是一名专利律师，母亲丽莲·露丝（Lillian Ruse）曾梦想当演员，因婚姻成为实现梦想的障碍，露丝最后把希望都寄托于两个女儿身上。

　　1919年，因考虑到芳登姐妹二人身体状况不佳，露丝带着两个女儿迁往加州萨拉托加，以期改善姐妹二人的身体状况。也是在这时，露丝夫妻二人情感出现裂缝，亦因此而离婚。露丝后嫁予百货公司总经理乔治·芳登（George M. Fontaine），芳登后来取艺名时便从了继父的姓。15岁时，芳登曾返回日本与父亲同住，并在美国学校读书。1934年，芳登又回到旧金山追求电影事业，亦以琼·伯菲尔德的艺名短暂登台。

　　凭电影蜚声世界的同时，芳登反复让人记在心里的，还有她的四段婚姻史。她的第一任丈夫布拉恩·阿尼（Brian Aherne）是一位天生的舞台、电影演员，两人在1939年结婚，1945年离婚；次年，芳登与电影制片人威廉·多兹尔（William Dozier）登记，并育有一女；1951年与多兹尔离婚后，芳登又投入编剧兼制片人科利尔·杨（Collier Young）的怀抱，婚姻难得持续了十年；1964年伊始，芳登又与最后一任丈夫、体育画报编辑阿尔弗雷德·赖特（Alfred Wright）坠入爱河，婚姻持续了六年。

　　芳登在1952年曾领养一个五岁大的秘鲁女孩马蒂达·帕雷嘉·哈卡尔德隆（Martita Pareja Calderon），只不过，哈卡尔德隆17岁时离家出走，从此不再跟芳登有联系。

　　就像她的名字一样，银幕上的芳登小鸟依人、单薄纤瘦。在影迷的记忆里，芳登在《巫山云》里痴情单纯，在《蝴蝶梦》里与世无争，在《深闺疑云》里亦因内心孱弱而患有受虐妄想症，种种神经质的敏感都诱发着旁人的保护欲。但如果查看芳登晚年的自传《没有玫瑰的床》（No Bed of Roses），观者便会发现，芳登在电影中的敏感多疑似乎在她的现实生活里都能找到合理的出处。她的传记遍布了“恨”字，她恨姐姐，也恨父母、继父、费雯丽、制片人、男人……几乎每个与她交往的人都曾被她恨过。

　　芳登与哈维兰德的龃龉曾是好莱坞历史上最著名的谈资之一。哈维兰德比芳登长一岁，虽是亲生姐妹花，两人自小却开始争风吃醋，而芳登则一直处于下风。两人的战争在进入好莱坞后愈演愈烈：谁先跟大制作人搭讪、谁先走红、谁先得奥斯卡、谁先结婚生子都被斤斤计较。芳登后来将两人多年互掐的原因归结为自己比姐姐结婚早，也比她拿奖早。

　　1946年和1949年，哈维兰德终在芳登之后凭《风流种子》、《深闺梦回》两获奥斯卡最佳女主角，算是吐气扬眉。据说，当哈维兰德抱着因《风流种子》得来的小金人走下领奖台，芳登曾礼节性地走上前向其表示祝贺，哈维兰德却带着一脸傲气躲开，被小报记者拍下了这微妙瞬间后，姐妹二人的不和闹得天下尽知。后来，浪荡子沃华德·休斯的加入愈发使姐妹再无情义可言。

　　芳登晚年时住在美国加州，哈维兰德则住在法国，两人都是孤身一人，就剩比谁活得更长些。斗气了一世，芳登终究还是比姐姐先走一步。对妹妹的离世，哈维兰德只用英式幽默说了Quitter一词，在英语中有有始无终、半途而废之意。现今，芳登在世的亲人还有在美国圣达菲居住的女儿德博拉·多兹尔·波特（Deborah Dozier Potter）。

　　“回首看好莱坞，即便从今天看过去，我也知道它最明显的品性不在于奢华、永恒的阳光或在外人看来绝好的机会，而是恐惧。”芳登在传记中写道，“一个演员的事业可能会因为那里的机会而崛起，但这些耀眼的事物也可能瞬间便消失无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