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岁》
三年前的今天,我仓促迎来自己的十六岁,当时的我不会想到,自己如今在什么地方。现在我回头看看当时的自己,漫天大雪模糊了视线,或许也不只是雪的原因。擅长捕捉感受的我也没办法准确描述一些事情,一些旷日持久,直至习以为常的事情。我怀念过往色彩鲜明的岁月,那些感受如今已很难重现。那年过年时回到乡下,实在受不了过于热闹的气氛,没人发现我悄悄逃走。天阴沉着,一场暴雪蓄势待发,外面黑得像傍晚。我向村外走去,那里有连绵起伏的山丘。一路无人,也没必要自言自语,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半路,雪幕压了下来,数秒内来路的足迹就被抹平。不知过了多久,我走不动了,感觉雪下不再是凹凸不平的土路,而是平滑坚硬的冰面,我知道自己到了水面上。这个池塘我有印象,某个夏天的午后我曾留下它的影像,但夏天和冬天两个世界一般截然不同。
雪地不可思议的光洁,好像吸引着我躺上去,于是我躺了上去。成千上万片雪花砸在我身上和四周,冰冷的水珠钻进衣领。雪面温柔地逐渐抬高,我慢慢适应这种感受。突然间我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别的景象,每一处都应该是严冬暴雪的模样。我觉得我在变成周围的一部分,我就要沉入池底冰封的夏天。
原本难以忍受的寒冷也逐渐亲和,一切都变得无所谓,所有的梦,所有熟悉的既视感轻轻盘旋在脑海中,层层叠叠,柔软的纱帘轻轻拂过,原本沉重麻木的感觉烟消云散,就这样一直平静下去……
可是我猛地坐了起来。
我记得之前的梦,是有关于上一个我的故事,那个女孩淹没在地下溶洞汹涌的暗流中,没能看到长大后的景象,她拜托我,务必替她看看这世界的模样。
我起身,因冻僵而浑浑噩噩,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我需要离开这里,彻底,永远地割断联系。离开我熟悉的地方,才有新的可能性。
后来的道路就很明确了,过程一笔带过,最终结果是来到了这里。我真的,重获新生。
如今是离家出走的第三年,我还算一切安好,我不指望自己走到多远,但希望自己不辜负自己至今的一切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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