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润发饰演《喋血双雄》，成就了吴宇森，何为正义，何为情谊

　　在导演吴宇森的暴力美学系列中，有一部电影绝对绕不开，1989年周润发饰演的《喋血双雄》。这部集齐了吴宇森的暴力美学元素，并被其自称是和周润发合作最好的一部作品，以一种温婉、悲壮的风格唱出了现代江湖的无奈与悲哀，仿似英雄末路下的最后一轮狂欢，癫狂却不甚唏嘘。

　　影片伊始，周润发饰演的杀手在执行任务时，误伤歌手珍妮，导致其双眼近乎失明。出于歉疚和赎罪，小庄隐瞒身份，在她身边照顾她。同时，为了治好珍妮的眼睛，小庄决定接最后一庄生意，然后带着珍妮远走他乡。也正是这最后一庄生意，让其泄露身份，随之招来委托人汪海的连续追杀，期间三条故事线——小庄与珍妮的末路爱情、与老友冯刚间的生死义气、与警察李鹰间的惺惺相惜，三条线路交错递进、互为犄角，也让整个故事情节显得饱满、热血和深沉。

　　末路深情，不负相随

　　影片开始，小庄独自坐在蜡烛满堂、空无一人的教堂里，对着前来的冯刚说：“喜欢这里的宁静，什么人都可以来”。言语中尽显对江湖、杀戮的厌倦。误伤珍妮之后，小庄从最初的愧疚到日久深情、再到最后的生离死别，伴随着叶倩文的《浅醉一生》，谱写了江湖下悲情的儿女情长。

　　“给我知道眼眸里的人，承诺的一切永没改变，多少期望多少梦”

　　“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坏人”，小庄对着怀中的珍妮说。这个爆头还要补两枪的冷血杀手，用最温柔的声音告诉她——自己是一个好人。

　　当小庄看到珍妮面临危险时，对珍妮的歉疚和保护欲，瞬间让他心底那丝最后的柔软升华成了一种信念，一种逃离过去、重获新生的期望。在珍妮眼中，这个自己最落魄时来到身边的“好人”，给予了自己人生谷底最深切的依靠。哪怕最终知道这个男人就是弄伤自己眼睛的人，她也难以割舍，她大声的在机场告诫小庄不要出现。在她心里，这个自己始终无法界定好人与坏人的杀手，已是自己心里唯一的牵挂与不舍。

　　故事中有一幕，小庄中枪后，在教堂里取子弹，他看着眼前的十字架，拼命忍受着痛苦。他用一种在上帝面前仪式般的受刑，来表达对误伤珍妮的赎罪，痛苦却决绝。而至此，爱意也早已注定。

　　歌女与杀手的爱情，在现在这个娱乐至上的时代，也许已经显得有些俗气和老套，但在每一个经历港式武侠、枪战片洗礼的人们心中，却另有一番别样意义。颠沛流离，生死无常；无根浮萍，天涯路远，相逢何必曾相识！

　　影片的最后，小庄身中数弹、双眼炸瞎，与珍妮在熊熊燃烧的教堂前艰难爬行，最终却失之交臂。吴宇森用惨烈的结局宣告了江湖末路下的爱情宿命，那道痛彻心扉的撕裂感与决绝的生死相随在这个空荡的世间不断流连……

　　道义无价，一诺万年

　　影片中的冯刚是懦弱、卑微的，因为手受伤无力杀人，最终变成一个憋屈如狗的中间人。在小庄泄露身份后，迫于汪海的威逼，亲自找小庄灭口，失手后才幡然醒悟到道义与友情的价值，誓要替小庄拿回属于他的钱。

　　这个世界变了，我们不太适合这个江湖。因为我们太念旧啦！

　　小庄与冯刚合作十几小庄不怪冯刚，他知道他与自己一样身不由己。他的四周被深深的无力感包裹，世界已经变了，世界不再需要肝胆相照、道义至圣的英雄。就如影片一开始，香港夜景下的那抹灯红酒绿、美轮美奂，在这令人神往的浮光掠影下掩盖的却是血雨腥风，充斥着的是如汪海般诡谲多变、狡诈无耻。

　　然而冯刚的内心却并非如此，尽管妥协于汪海的威逼，但在小庄放过自己时，他作为一个曾经的传统杀手，内心所坚守的道义和尊严被重新激活。

　　“我是一个没用的人，但我承诺过的就一定要做到”。冯刚对小庄许下这个诺言，然后不惜下跪求情、独闯龙穴，最终赌上生命完成了这个诺言。

　　作为一个过期的杀手，冯刚的内心对于小庄其实一直是敬重的。因此在面对汪海时，他复述出小庄的那句话：“干我们这行的，枪里一定会留最后一颗子弹，要么杀人，要么自杀。”只是可惜，他依然做不到小庄那样专业，枪膛里传出空弹的声音，他无奈的自嘲：“计算错误”。

　　汪海曾对冯刚说：“做人这么辛苦，还不如做只狗”。

　　冯刚回答说：“就算做狗，也要做得整齐一点”。

　　这才是黄昏落幕下，一个道义坚守者最后的尊严与无畏！最后他将钱拿给小庄之后，要求死在小庄的枪下，他不想到死都像只狗，他要给自己末路的杀手生涯画下一个饱含道义和尊严的完美句号！

　　惺惺相惜，生死与共

　　“没想到最了解我的，是个警察”。小庄对李鹰说，

　　李鹰，一个正义至上，本该处处被大家敬仰的好警察，却与现实的世界格格不入，他告诉审查自己的上司：“无非是记录上多加一条，反正我无论什么案子，都会有人投诉。”

　　亦师亦友的曾爷也曾劝过他：“输赢并不重要，有时候输了不代表失败，没谁能赢得全世界。” 他的内心是清楚的。当他被上司训斥并疏离，一个人坐在警局里默默抽烟时，他的内心充满不甘却也无可奈何。仿似一个人身患绝症，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死亡，有心，却无力！

　　对于李鹰，文明社会里所谓的法制、人权、规矩，早已将这种不合时局、拼命三郎式的英雄干探，击打的体无完肤。他的内心深处无比悲凉，于是他对小庄说：“我还真有点羡慕你，有时我想做的事，却做不到，我相信正义，可是没人相信我。”小庄回他：“好人通常被人误解。”

　　而面对小庄——这个本应是其正邪对立的冷酷杀手，他却用“他和一般的职业杀手不同。他的头脑很冷静，够机智，他的眼睛很有神，很有同情心，很有感情”这样的词来形容。他从小庄的眼神中读出了感情，也读出了自己。他无法自拔的不断代入进小庄的心境和神态里，两人在酒馆窗格的不停切换下，仿似融为一体。他们本就是一样的人呵，一样的感情深沉、侠肝义胆，一样的行将就木、身不由己。

　　林语堂说：“天下有一知己，可以不恨”。 于是在这个物欲横流、道义已死的时代，两个本应黑白对立、争锋相对的敌手却最终心灵共鸣、共赴生死。两人直到生死之前，仍不知道彼此的姓名，依然称呼之前略带可笑的外号——小宝和毛球，这一刻，世态炎凉将俩个末路英雄绑到了一起。最后的教堂决战时，两人不离不弃，李鹰终于说出了：“你不要忘了，你后面有个朋友支持你”。是的，朋友……

　　故事最后，李鹰拿起枪跑到被警察包围的汪海面前，义无反顾地打死了他。他用下半生的牢狱之灾去为自己的好友送别，用代表现实世界中如汪海般卑劣无耻的消亡去祭奠自己好友的在天之灵。

　　故事起于教堂，终于教堂。吴宇森用烈火焚烧、支离破碎的教堂，来暗示着曾经那个旧世界的没落与消逝。这样的结局显得残忍与悲烈，但细细品味之下，却又不失温情。因为旧的江湖体系虽灭，但爱情、友情、纯真、善良，这些人性里最耀眼的光，仍然活在人们对远去英雄悲悼的情怀中，永不落幕！

　　白鸽纷飞、赞歌回响，旧的世界昂然远去，新的世界匆匆而来……

　　作者：高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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