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鸡蛋换盐，夫妻夜话（《那些年，那山村，那些人》第十章）

　　那些年，那山村，那些人 作者 刘居彬

　　108鸡蛋换盐，夫妻夜话

　　集体婚礼以后，生产队将几对新人的住房做了相应调整，炮筒子、杨木妞分别退了原来的一户一间住房，搬进了一户两间的住房。杨木妞像变了个人似shì的，脸上挂满了笑容。炮筒子结束了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生活变得很有规律。

　　这几天，向阳溪开始点播玉米。杨木妞和其他生产队的妇女一样，提前下工回来烧火做饭。炮筒子回来时杨木妞已经把饭做好，蒜水捞面。满满一大黑瓷粗碗，冒着尖，上面铺着煎鸡蛋。炮筒子尝了一口，满意地说：“好吃。木妞你也吃呀。”

　　杨木妞笑着，说：“你先吃，我不急。”显然，自己男人吃饱吃好，才是杨木妞最关心的。哪怕自己饿着，只要作为一家之主的男人吃好，她也心甘情愿。

　　小妮子和小方厚一人端着一个粗瓷黑碗，筷子来回翻着面条，不愿吃的样子，显然饭不好吃。

　　炮筒子从小方厚碗里夹了一筷子面条，尝了尝问：“木妞，你看你，鸡蛋咋不让孩子吃，面条怎么没放点盐？”

　　“甭管他们，你吃你的。”杨木妞说。

　　炮筒子要把自己的面条连同鸡蛋夹到小方厚、小妮子的碗里。杨木妞赶紧阻止：“别管他们，你出力大，得吃好呀。”

　　“你看，孩子的面条没一点味，怎么吃呀？”

　　“家里的盐不多了，没味他们也能吃。你吃你吃。”杨木妞说着，眼睛瞪着，对两个孩子说，“把面条鸡蛋夹回去。”

　　两个孩子看着碗，没有动。杨木妞有些生气：“白面条你们都不吃，还叫你们吃红薯面。要不是田支书领着你爹他们干，今年红薯面也吃不上。”杨木妞口气显露出对今年能吃上白面条已经很满足。她接着说：“别挑食啦。你爹出力干活，不吃盐没力气。”

　　“爹，你吃，不吃盐你没力气。” 小方厚懂事地说着，要将面条再夹回来。

　　炮筒子站起身，走进厨房，扒开盐罐一看，果然已经见底。他舀水倒进盐罐涮涮，倒进两个孩子碗里。面条有了咸味，小妮子和小方厚香甜地吃了起来。

　　三伏天里，虽说山里温差大，但是晚上依然气温较高。炮筒子点着艾草，熏了屋子，这样晚上睡觉就不会有蚊子叮咬了。杨木妞哄两个孩子在外屋睡下，她才进里屋躺下。

　　炮筒子说：“你这样刻薄孩子，我心里过意不去。”

　　“他那死鬼爹活着的时候，我也是这样对他。你现在是一家之主，你不吃好，那咋行？”

　　“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该让孩子吃也得让他们吃呀，正长身体呢。”

　　“不是我不让他们吃，现在天热，鸡繁蛋少，换盐的鸡蛋都不够呢。”

　　“那你就别给我煎鸡蛋了，攒着鸡蛋换盐，啊。”

　　杨木妞轻轻“嗯”了一声，不再往下接话。她把头枕在炮筒子粗壮的胳膊上，摇着芭蕉扇给自己的男人扇风。

　　炮筒子问：“木妞，有个问题我一直没有想明白，去年水灾那天你为什么要寻短见？”

　　杨木妞停下煽动的扇子，头转向一侧，好长时间没说话。

　　炮筒子觉得自己捅到了杨木妞的伤痛，安慰说：“我没别的意思，你不想说就不说，别生气呀。”

　　杨木妞又翻身对着炮筒子说：“我不是生你气，没有你和田支书，我们娘仨早就没了。我是恨那个人面兽心的人。”

　　“谁？”

　　杨木妞没有回答，摸黑起身，从脚头的床下拿出一个泥娃娃，让炮筒子看。

　　炮筒子起身点着灯，看见杨木妞手里拿着一个丑陋的泥娃娃，三根钢针从前心穿到后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吕大善”仨字。

　　“巴爷咋了你恁恨他？”炮筒子问。

　　“他一辈子不得好死！”杨木妞咬牙切齿说，“自从他爹死了以后，那个该死的就一直打我的注意，多次来家里，假惺惺送米送面，实际上他安的啥心谁看不出来？就在发洪水的头一天，他又来了，我把他的东西一下扔到了外边，他就让二哈强行把两个孩子拉倒屋外，我踹了他一脚，他捂着裤裆才把我松开。做女人难哪，死了男人的女人早晚都得提心吊胆。那晚，要不是你和田支书来救我们娘仨，我真想死了算了。”

　　炮筒子接过杨木妞手里的泥娃娃，看了片刻将泥娃娃狠狠地摔在地上，眼里放着仇恨目光，说：“哼，这个畜生。他再敢欺负你们娘仨我给他蛋踢崩。还有那个狗腿子二哈，也不是个啥好鸟。”

　　杨木妞似乎还不解气，穿上鞋，下地将泥娃娃彻底踩碎。

　　第二天，杨木妞早早把7岁的儿子小方厚也叫了起来，她交代儿子吃过饭去白家沟的代销点，用鸡蛋换盐。她把瓷罐里的鸡蛋拿出来放在案板上，挑出大个放在小篮子。

　　“妈，你怎么只拿大的？这样换得盐少。” 小方厚说。

　　“小孩子懂个啥！只拿小的人家不就吃亏了吗，下次人家还跟你换不换了？听妈的没错。”

　　吃过早饭，炮筒子、杨木妞领着小女儿下地上工了，小方厚擓着一篮鸡蛋去白家沟代销点换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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