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乐园,一部被禁的统战片
金门岛两岸对峙喊话
这是电影《军中乐园》中的一个片段。电影以1969年国民党退守台湾,金门岛成为国共两党军事对峙的前线为背景,从台湾的角度,以刚刚进入军队服役的军中菜鸟“小宝”(阮经天饰演)的角度,讲述了发生在军队饮茶室(实际上是军妓招待所)的故事。一部讲金门岛国民党军队的电影,却也是一部极佳的、大陆宣传部门难以拍摄出来的统战片。
妩媚双娇:妮妮(万茜)娇娇(陈意涵)
电影的主线讲述的是小宝在金门岛服役,先到特战部队“水中蛟龙”,因不习水性且生性保守内向而被选中去到军中乐园管理侍应生。,在其中对与众不同的妮妮产生的一段情愫。实际上,电影的暗线讲述了退守台湾的大陆人,与台湾本土人之间在政治、思想观念上的巨大差异,由这种巨大差距,不可避免地引发两个群体之间的争执、冲突。这其中,外来人的老张、本土人的娇娇形成明显的对比:
娇娇与老张(陈建斌饰演)
老张是被抓壮丁进入国民党军队的。电影中多次通过老张与小宝的对话,回忆老张被抓壮丁时的情景:那时候老张还是小张,拉着牛下田,娘给做了新鞋,白底子黑料子,小张舍不得穿,怕弄脏了,下田的时候别在腰间。下完田回家,看到家里的烟囱冒出袅袅炊烟,心想是不是娘给自己做饭了,是不是做饺子了,想把鞋穿上,高高兴兴回家见娘,结果被路过的国军遇到,当壮丁抓了充军。家里的娘还在为儿子做饭,她想不到: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儿了。战事激烈,原本想着在家服侍亲娘、娶妻生子的小张,拿起武器杀人,一路成为国军精锐部队的军士长。在金门岛一线,他仍然想着反攻大陆。对这样的大陆籍国军士兵来说,反攻大陆,更多的只是为了回到老家,再见一眼自己的亲娘。面对着金门岛海峡,老张用家乡话大喊,“你娘!”“你奶奶的!”大概只有大陆人能体会这种国骂背后的默契。
老张用国骂喊出内心的思乡之情
老张在茶室遇到了娇娇,似乎找到了家乡的一丝温存。他迷恋娇娇,倾其所有,按照故乡的习俗准备彩礼,想着迎娶娇娇后,开个饺子店,踏踏实实过日子。娇娇是土生土长的台湾本地人,因为家庭原因(遭父亲、兄弟强暴)而流入茶室,被迫成为军妓。从她一心讨好嫖客、集聚钱财来看,她也是想着离开茶室之后,能重新开始生活的。但是这一切都在她对着老张喊出“你们这些外省仔,再也回不去了”戛然而止。这句话撕碎了老张内心残存的一丝念想,也撕碎了老张想和娇娇重新开始生活的可能。老张在愤怒之下失去理智,把娇娇掐死。“外省仔”,在今天的大陆和台湾,可能都是一个陌生词,但对于当年退守台湾的百万国军士兵来说,这是一个直接刺向他们软肋的尖锐词语,他们是外省仔,台湾不是他们的故乡,他们的故乡在海峡对岸,他们的父母在海峡对岸,可是这海峡除了炮弹和飞鸟,其他都飞不过去。
老张被外省仔的称呼激怒
不得不说,陈建斌饰演的老张实在令人心疼。从一个淳朴的农村少年,经历了多少惨烈战斗,见证了多少战友死亡,才活了下来。时代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因为国共两党的对峙,他被裹挟到了金门岛,继续在反攻大陆的口号下战斗。但即便是这样,他仍然想着有一天能回去孝顺亲娘。当小宝和他说,有办法寄信到大陆,他让小宝给他写信给娘,谎称自己过得很好,住大房车、开洋车、当大官;当小宝质疑他和娇娇是否适合在一起,他鉴定地说,“俺能幸福,相信俺!”;当他因为掐死娇娇被捕后,留下的遗物中,赫然有娘亲给他绣的那双布鞋,还有小宝未能帮他寄出去的家信。我们能够想象:海峡对面,有多少老张的娘亲,望穿双眼,未能等回自己的儿子,不知自己儿子的生死与否,带着这样的遗憾而孤独终老。
小宝与妮妮
时代的一粒灰尘,落在个人的头上,便是泰山压顶。70多年过去,台湾的“老张”们都已为数不多,“老张”们的娘亲们多已化成黄土,海峡两岸依然隔阂着,未见和平统一的希望。多少人的遗憾与思念,随着海峡两岸的浪花拍打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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