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处级门卫

【此为小说，请勿对号入座】

老马最近比较闹心：女儿在闹离婚，自己也屡遭领导训斥。

前一段，教育部的一位副部长要来调研“双创”工作，事先通知了教育厅。教育厅很重视，事先告诉我们B大和我们的同城冤家P大：厅里决定就让部长参观你们两所高校，每家给你们100万，一定要好好准备，别搞砸了。

校长认为老马正司其责、又堪当大任，就让老马负责做好迎接部长的准备工作，一定要将P大压下去，显示我B大的霸主地位。

老马没白天没黑夜地忙乎了一个礼拜，布置了一个成果琳琅满目的大展厅。校长踩完点后，很是满意。

厅长也要保证部长的调研万无一失，在前一天也来踩点。厅长一看就发现问题：“部长是来调研‘双创’的，不是来参观科技成果转化的，你们整偏了!”

校长恍然大悟，立即向厅长表态：老兄你放心，兄弟我马上让这帮小子们整改，肯定不会让领导失望的。

厅长走后，校长开了个现场会，将老马训了一通，你老马身为创业中心副主任，竟然不知道什么才是“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连自己的岗位职责都不清楚! 校长临阵换将，让教务处、学生处牵头，老马协助，连夜整改、重新布置，保证明天上午8点前搞好。

学生处的负责人早就对老马有意见，认为应该是学生处——而不是老马——负责学校的双创工作。现在校长临阵换将，说明老马没啥能力，更没背景，当场就对老马表示出了鄙夷。

教务处的领导也不高兴：时间怎么短，让我们咋做？我们教务处也不是专门给别的部门擦屁股的！对老马也是满脸的不高兴。

两个部门尽管都在抱怨老马，但毕竟都是兄弟部门，现在大敌当前，倒还能同仇敌忾，也不知谁弄来许多学生，三三两两被捏成若干个小公司，有送饭的、有卖明信片的、有辅导高中生学习的……,天亮时，一个“互联网+”双创园就建好了。

大家等到上午10点，副部长终于来了。在厅长、校长的陪同下参观完，部长问校长，“双创双创，意味着创新和创业，你们这里只展示了创业，你们学校的创新情况怎么样？”

校长一愣，决定赌一把，就说：“噢！在我们新梦校区，我校还有个创新大厦，集中展示了我校的创新成就，欢迎部长去指导。只是距离太远了，路上往返需要三个小时。”

部长何许人也，笑笑说：“这次时间有点紧张吧？”说完，扭头问厅长“厅长，这次我们有时间去看吗？我听你安排。”

厅长也笑着说：“您的行程也可以调整，可以不去P大，再去看看他们的创新大厦。但你只看B大，恐怕P大不高兴，说您没有雨露均沾。我建议还是等您下次再来指导吧。”

部长笑了笑，又扭头和校长轻声地说：“双创双创，创新是内涵，创业是外延；创新是根本，创业是结果。我认为，高校的主要任务还是抓创新，将你们的研究能力转化为生产力。创新能力提高了，科研成果多数都能转化了，创业这个问题不就解决了？当然，这是我个人不成熟的看法，只是与你探讨的。”

部长走后，校长马上叫来老马，又训斥起来：“让你调整展厅，没有让你将所有的成果转化展都撤了！”校长心里起了“不换思路就换人”的念头。

女儿的事情已经让老马很窝火了，为部长来看这半小时，自己辛辛苦苦干了一个多星期，反而挨了两次批评。想到自己当副主任这半年来，几乎每天都在认真地演戏、应付，老马有点厌倦了，寻思着要改变一下命运。

一周后，学校要开职工代表大会，照例会审议若干重要事项。通常我们在选劳模时，是用无记名投票，在选领导时，是通过举手表决的。据说，用举手表决的形式，通常都是全票通过。

没想到，在表决时，校长问：“同意的请举手！”，场下立即手臂林立；校长又问：“不同意的请举手。”大家又尽量都将双手放到腰部以下以免误会，但老马缓缓将手举过头顶。

老马的这一举动惊呆了所有人，因为没有预案，工作人员和主席台上的领导一下子也不知如何应对。趁这个机会，老马大声说：校领导在食堂里有个专门包间，领导们随到随吃。而学校几千个教职工，食堂里却只有两个教工窗口卖饭，队伍都排到食堂外面了，希望增加一些教工窗口。

校长马上表态：“这件事明天就解决！”

老马说：“谢谢校长，那我投同意票。”说完，又坐下了，再也没有什么异常。

会后，我给老马打电话，说“老马你疯了！不说话能憋死你？出什么风头！”

老马在电话那头反而宽慰我“王老师，你放心，没事的。”

第二天，老马找校长，说要辞去副处长的职位，还是愿意回到实验室去看门房。校长有点为难：同意吧？大家会认为这是对老马的打击报复，自己还没有这么小肚鸡肠吧？即使要修理老马，也不会这么快，显得一点领导涵养也没有；不同意吧？自己心里又不舒服，老马这种人还真不能用。校长就没话找话地问老马：“刚当上副处没半年，就要辞职，什么原因呀？”

“我工作也算敬业，但能力不行，没犯大错，但效果总不好。”老马盯着校长认真地回答。

校长心想：刚任命的干部，如果是能力不行，说明我们走眼了；人家没错误就免了，又如何给群众交待呢？校长只好硬着头皮问：“你有什么要求？”

老马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是愿意回去看门房，我一离开门房身体就不舒服。就希望您照顾我一下面子，保留我的副处待遇。”

很快，学校发了任免文件：“经研究决定，学校同意马良因身体原因而提出的辞职申请，免去老马创业中心副主任一职，回原部门工作（保留副处级待遇）。”

于是，老马又回到传达室，不过这次是“副处级门卫”。

我有点不明白：“老马，你想轻松，就好好看门，非要弄个副处级待遇干啥？”

老马笑着说：“为了干活少些、工资多些。你看，同样的冬天，发给处长的取暖补贴也比群众要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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