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清华，我北大，都去中学当老师

来源｜芥末堆看教育

? 作者｜芥末堆 阿飞酱

? 编辑｜芥末堆 东瓜

今年5月，深圳四大名校之一的深圳中学，向外界公布了其2019年拟招聘的教师名单。35人教师清一流硕士及以上学历，清华北大的毕业生有20人，也不乏哈佛大学，伦敦大学、香港科技大学等世界名校的毕业生。

超豪华的教师招聘阵容，一时间让外界惊叹深圳中学的对名校学生强大的吸引力。另一方面，名校毕业生是否带有光环？投入基础教育是否是“大材小用”等观点也引发了社会的讨论。

那已经成为老师的名校毕业生怎么看？在采访过程中，芥末堆得到的答案有些云淡风清，他们并不觉得投入基础教育就是大材小用。而相对于师范出身的老师，非师范出身的名校学生其实面临教学上的压力更大。

学历并不存在光环

如果没有那场招聘乌龙，今年25岁的王丹或许已经顺利入职深圳证券交易所，从事着自己梦想中的外事和咨询工作。但戏剧性往往是生活常见的注脚，已经手握深交所offer的她，却因面试官看简历时的粗心而最终被拒之门外，“他们原本是招19届的，我是18届的。”王丹说这话时有些无奈。

王丹一路以来，就是“别人家的孩子”的精准代言人。高中保送了南开大学翻译系，本科毕业也直接保送了北京外国语大学，从事外事工作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但现在这个梦“啪”的一声碎了。在教师父母的怂恿下，王丹将自己毫无教育背景的简历投向了深圳各大教育局的招聘会。结果还不错，王丹最终回到自己的高中母校任教——一所位列深圳四大名校之一的学校，成为了英语老师。

△ 图片来源：pixabay

深圳中学拟招聘36名名校毕业生的消息，王丹是从家长转发的新闻中看到的，但她并不惊讶，“我们学校其实也有很多北大毕业、国外留学回来的老师。

谈到成为一名中学老师是否会有学历光环，王丹给出了否定答案，一方面，她表示自己很多同班同学都成为了老师，“20多个人里有7、8个都进了学校，还有去教初中的。”而且，同期进校的新老师里也有很多名校毕业，自己并不是少数的存在。

另一方面，非师范专业的老师在教学能力、课堂把控上处于劣势。忙着备课、培训、尽快提升才是大事，就算是985毕业并没有带来额外的光环。

课堂教学能力是短板

尽管起点够高，但迎接像王丹这样非科班出身的老师的，首先来自于课堂开展的困难。

“上课挺懵的，不知道该怎么上，就算我爸妈都是老师，但我从来没有关心过老师是怎么工作的。”比如在课堂上将学生分成四组做小组活动，简洁的课堂用语是"in group of four"，但刚开始王丹会脱口而出成“Let's divide the whole class into four groups“这样略显冗长的句子。

除了课堂用语的尴尬，没有课堂经验的王丹也不知道如何组织课堂。她回忆起一堂被她形容成“灾难”的公开课，学生本身就比较安静，和刚入职的王丹还不熟悉，一排领导坐在教师后面，每个学生都如坐针毡，生怕自己一积极就被王丹点起来回答问题，索性都不讲话，“那堂课根本没人和你互动起来，课堂氛围很不好。”

这种状态持续了大概四个多月，王丹只有疯狂去听课提升，这个学期上课的情况才有了好转。

在这之后，科组的前辈评价王丹课堂上的“气场不够”，也听到学生说自己“很年轻”。为了成为“往那一站就很有威严的老师”，王丹开始在穿着上下功夫，“我以前也穿的很休闲，被学生说了以后，我就只买酒红、墨绿和深蓝色的连衣裙。运动鞋也不穿了，就穿高跟鞋。”

因为教学还没达到自己满意的程度，王丹至今还没在朋友圈官宣自己回母校任教的消息，“怕高中同学回学校听我的课，等上课上得再好一些，或许会告诉大家。”

△ 图片来源：Daria Nepriakhina，Unsplash

难以绕开的事务性工作

相比王丹，结琳选择教师这个职业则显得更为主动。硕士毕业于中山大学英语专业的她，毕业就将职业选择定在了教师行业，“进外企简历没优势，培训机构又太受限制，感觉自己的性格比较适合当老师。”面试了东莞、佛山和深圳几间学校后，她最终留在了一线城市深圳。

提到成为老师，许多新老师想象的场景或许仅是讲台与学生，然而这或许是空想，无论新老师背景如何，逃不开的事务性工作仍是常态。结琳在本科期间有过学校实习的经验，上课对她来说不算什么难事，但繁重的事务性的工作一度让她有了离职的想法。

结琳最终入职了一所在深圳刚成立不久的学校。为了快速累计优质生源，学校给每个老师都安排了招生任务，从4月到5月，结琳忙了一个多月：白天要上课，下了班去招生宣讲，晚上给家长打电话，周末再找家长约谈。

招生期间的工作强度太大，结琳在学校的午休房睡了好几周。招生之外，结琳得知新老师还要给学校的公众号写推文做宣传。“因为学校人手问题，每个老师都得写，老师们都累死了。”结琳有些抱怨。

就在采访的当天，在这个本是老师们最期待的周五晚上，结琳还在忙学校举办一个活动，每个老师都需要在场。她趁着中间一段空闲，“溜”出来完成了这次采访，又跑着回学校参加活动，晚上接着处理招生工作。

△ 图片来源：Pexels

更全面的综合素质有了用武之地

随着越来越多非师范名校生涌入基础教育领域，他们自身更全面的素质，也更契合近年来国家全面推行的素质教育发展历程。

深圳实验学校的赵老师告诉芥末堆，自己正在带的“徒弟”陈伊毕业于悉尼大学。相对于国内师范院校毕业的老师，他感觉曾在国外留学的老师，在口语教学上更有优势，同时班级氛围也更加活跃。近年来，深圳中考的口语比重不断加大，这些老师也就有了用武之地。

王丹虽然在课堂艺术上还有待修炼，但就学科专业而言，翻译和金融双学位毕业的她有信心利用自己的学科知识背景为学生提供更准确的翻译。

王丹回忆道，“有一次考试出现了‘Supply-side Structure Reform’这个词组，当时好多老师都没有翻译对，只能解释个大意。但其实这算是一个术语，不能随便翻译，就是要叫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尽管可能在教学艺术上可能有待完善，但王丹表示希望能用自己的专业知识，让学生更了解课本之外的世界发生了什么，不再闭塞。

△ 图片来源：Pexels

名校身份之外，只是普通老师

而拨去名校毕业生这层身份，王丹、结琳、陈伊现在都是非常普通的中学老师。投入基础教育之后，摆在他们面前的更多的是成绩、升学和带班等硬性指标要求。

赵老师表示，在目前学校的体系里，学校考核的不是学术背景而是专业能力。主要是两点：一是带班能力，“尽量不要给学校带来麻烦。”二是升学率，“毕竟国内还是要中考、高考。”因此，是不是985、海内外名校并不重要。

进入到学校体系里，985毕业和普通师范毕业的老师也并没有什么区别。拿着同样的薪水，住在同样稍显狭窄的教工宿舍，一样会为备课熬到凌晨一两点，人群中谁也分不清你名校生，还是普通学校的毕业生，教学能力成为衡量一切的标杆。

谈到未来的打算，王丹直言自己想在做好本职工作之外，好好练习自己的翻译能力。结琳尽管开玩笑说着要跳槽去初中和小学，但在采访结束后，还是很认真的希望自己过几年能评上职称。

一切都将走上正轨，开始趋于平淡，名校身份存在感最强的时候，也许只在面试递简历那一刻、或是偶尔热闹的新闻版面上了。

芥末堆注：文章受访者均使用化名。

本文作者：阿飞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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